她放下杯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我已经在配合了。按她要求摔了，倒了。至于摔得真不真，倒得美不美……”
她微微歪了下头，似乎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神躯本能，收敛至此，已是极限。难道要我自封神力，任人触碰？”
最后一句，尾音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对她而言，允许那个男演员靠近到那种程度，已经是她认知里最大限度的“配合”。
陆骁看着她清冷又理所当然的神情，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他当然懂她的意思。
每次靠近她，尤其是肢体接触时，他都能隐隐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屏障，那是她灵魂深处不可亵渎的领域。
她能为他打开一丝缝隙，已是他莫大的殊荣。让一个曾经傲立神界之巅、挥手间星辰湮灭的存在，去模仿凡间闺阁女子刻意的柔弱和惊慌？这难度，大概比让凡人一步登天还要离谱。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鬓边一丝并不存在的乱发，指尖的动作带着珍视的意味。“我知道，委屈你了。”
他声音放得更柔，“只是现在我们在圈子里起步，树敌太多总归不好。下午的台词课……”
“放心，”灼华截断他的话，唇角似乎极快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一首诗而已。”
下午的台词课，地点换到了隔音效果极佳的录音棚。气氛比上午的形体课更凝重几分。
台词指导张瑞，一位气质儒雅、以声音感染力著称的老教授，此刻正背着手在灼华面前踱步，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活像一个濒临爆炸的压力锅。
“停！停！灼华同学！”
张教授猛地抬手，仿佛要隔空捂住自己的耳朵，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多么静谧，多么幽思！多么……多么含蓄内敛的乡愁！不是让你念檄文！更不是让你在凌霄殿上宣读天帝法旨！你那气贯丹田的共鸣，那直冲云霄的穿透力，还有那收尾时无意间带出的、仿佛能碾碎星辰的威压感……这哪里是静夜思乡？你这分明是‘明月听令！速来见我！’啊！”
他捂着胸口，呼吸急促，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紧，眼前甚至有点发黑。从业三十多年，教过的学生无数，从朽木到天才，什么奇葩没见过？
可像灼华这样，能把一首小学生都会背的《静夜思》，读出一种君临天下、言出法随、仿佛下一刻就要引动九天雷劫劈下来的气势的……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这已经不是技巧问题了，这简直是从灵魂层面就否定了这首诗存在的根基！
张教授颤抖着手指，指着录音棚角落的饮水机和氧气袋——那是他多年的老搭档了。
“不行了……我得缓缓……再听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他脚步虚浮，几乎是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冲向角落，抓起氧气面罩，深深吸了几口，那急促的喘息才稍稍平复，但脸色依旧灰败。
录音棚里负责录音和打板的几个工作人员，此刻都死死抿着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脸憋得通红。一个年轻的女助理实在没忍住，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设备，但压抑的闷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灼华站在麦克风前，神色平静依旧。她看着张教授吸氧的狼狈背影，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她明明已经收敛了。真的收敛了。神念诵读万界典籍，哪一个字不是蕴含大道真意，引动法则共鸣？
在她看来，刚才的诵读，已经是她模仿着凡人“有气无力”的状态，将自身神念压制到近乎虚无的程度了。怎么还是不行？
她下意识地看向玻璃隔断外。陆骁正坐在控制台旁边的椅子上，他没有笑，眉头微锁，眼神专注地看着她，里面是全然的信任和一种“我懂你尽力了”的安抚。
灼华心头那点细微的困惑瞬间消散。好吧，凡人脆弱，理解不了神念的尺度。她无所谓地移开目光，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控制台后面，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梳着油亮背头的年轻男人，正是艺人部的副总监赵明轩。
他全程旁观了这场闹剧，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冷笑。他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着，编辑了一条信息。
片刻后，星耀传媒内部一个成员众多、鱼龙混杂的匿名八卦群“茶水间大喇叭”里，一条消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炸开了锅：
【匿名用户A（疑似赵明轩的小号）】：卧槽！惊天大瓜！顶楼训练厅，某新晋‘资源咖’又刷新下限了！形体课把陪练男演员差点震飞，把钱敏老师气得当场摔本子暴走！下午台词课更绝，一首《静夜思》，生生念出了渡劫飞升、号令天地的气势，张教授当场吸氧保命！我就问，这业务能力，是怎么拿到S级合约、顶级配置的？金主爸爸的钞能力已经逆天到可以无视基本法了吗？@所有人都来品品，这资源咖是不是该滚出娱乐圈了？【吃瓜】【吃瓜】【吃瓜】
这条信息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匿名用户B】：我的妈！真的假的？钱敏老师和张教授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能把他们气成这样？这得是多离谱啊！
【匿名用户C】：呵呵，早说了空降兵没好事！S级合约？顶级团队？苏总监亲自保驾护航？当我们瞎？没点特殊‘背景’谁信啊！肯定是爬了哪位大佬的床！
【匿名用户D】：楼上+1！那个陆骁，看着一脸眉清目秀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跟资源咖锁死吧！一起滚出星耀！别拉低我们公司档次！
【匿名用户E】：就是！听说林董家少爷的事也是他们撞大运碰上的，说不定就是自导自演，为了攀高枝！真恶心！心疼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打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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