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露小心扶着宁鸾到妆台坐下,用细软布帛擦干她滴水的青丝。
宁鸾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妆匣中的各色首饰,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指尖掠过一支金簪,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冥冥之中,似乎缺了柄耀眼至极的金钗。
该是什么模样呢?或许是以翡翠珊瑚点缀作眼,金丝勾勒出精巧弧度,巧夺天工,振翅欲飞。
她随着心底那一抹金色幻影,侧目看向窗外。望春楼高耸直立,从这顶层望去,只见连绵的灰瓦屋顶起起伏伏,一路蔓延到远处的城墙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神思飘远,目光也随之忽上忽下,起伏不定。却听“哐哐哐”三声,平稳的叩门声骤然响起,震得雕花门扉微颤。
“是谁?”她扭头看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定是楼中的大夫,来瞧瞧小姐恢复得如何了。”青露将布帛放置一旁,匆匆转身开门。
门外果真站着位大夫,却出乎意料地年轻。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褂,干净妥帖,手中提着个红木药箱。
“主子。”那年轻大夫迈进门来,恭敬行上一礼。
旁边青露忍不住催促,“许大夫,都这时候了,虚礼便免了吧,快给小姐看看身子如何?”
许大夫不急不缓,将红木药箱放在案上,一一打开锁扣,又从药箱隔层中取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薄纱,整整齐齐覆盖在宁鸾的腕上。
“请主子放松即可。”许大夫闭目凝神,细细切脉,半晌才睁开眼,“请问主子,如今可会觉得,脑中时有刺痛感?”
“放松时,并无痛感。”宁鸾摇了摇头,“可是,每当我试图回想一些事时,头便开始作痛。”
她低头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望春楼上上下下,就连洒扫杂役,都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错。可是……”
她闭了闭眼,放缓了呼吸,又说:“可一旦出了这座楼,不论是人还是事,都像藏在迷雾之中,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竟一件也都记不真切了。”
青露侍立一旁,望着宁鸾的眼神里满是担忧。许大夫倒是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神情,从药箱中取出一本牛皮包裹的书册,略略翻过几页,递至宁鸾面前。
“依在下拙见,主子正如这医书所言,不仅背部受伤、失血过多,血脉又中过烈性剧毒,此刻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
许大夫顿了顿,语气沉沉,“那毒性未得及时清理,毒血淤积入脑,易导致失魂之症,这便是主子记忆有失的根源。”
“不过,主子如今身子虚弱,一切须得徐徐图之。待好生调养一段时日,定能逐渐康复。”
许大夫取下那覆在宁鸾腕上的薄纱,抖了三抖,依原样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轻轻柔柔收入药箱。
青露在一旁看得一阵头大,早知这位许大夫行事极为刻板,事事追求尽善尽美,却没料到竟到了这般地步。
也不知道青霜姐每次受伤后,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忍耐他这般问诊的。
接过宁鸾递回的医书,严丝合缝地码在药箱最上方,那许大夫盖上了箱盖,板正的脸上挂出一个僵硬的假笑,“青露姑娘,还请取些许纸笔,供在下为主子开药方。”
青露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在一旁摆出纸墨笔砚来,又动手为他研墨。
许大夫的字迹倒不如寻常医师那般龙飞凤舞,字字皆是横平竖直,连斜钩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每一笔都仿佛用模具比着落下。
青露越看越头疼,磨好墨后索性收手,站回宁鸾身边。
那许大夫写完了方子,又轻轻拿起,吹干墨迹,这才毕恭毕敬呈给宁鸾过目。
宁鸾亦是略懂医术之人,一眼扫去,便知这药方多以安神补血为主。用药既不猛烈,也不温吞,倒像这人四平八稳的性子。
“青露,安排人按方抓药吧。”宁鸾将方子递给青露,又转头对许大夫说,“医者不自医,许大夫,往后还需多劳您费心了。”
那许大夫听后,口中称着不敢,神色间却很是受用。他连连作揖,忍不住再嘱托了几句,才道,“既如此,在下先行告退。”
青露在一旁听他絮絮叨叨啰嗦,脸快气成个发面馒头。她侧头寻了个许大夫看不见的角度,暗暗对宁鸾吐了吐舌头,做出个苦兮兮的鬼脸。
宁鸾被她这幅样子逗乐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她端稳神色,从容妥帖地与许大夫道别。
那许大夫正欲推门而出,手刚扶上门扇,却听“砰砰”几声,内室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大夫身形一顿,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略感不满,他抬手拉开门扇,却见门口垂手侍立着一位白衣女子。
“青霜?”许大夫眼中一亮,“你回来了?”
他打量着门口之人,只见向来爱穿黑衣黑袍的青霜,今日竟只着一袭素白里衣,她发丝凌乱勾起,衣摆处泥点斑驳,甚至袖口还带着几道刺目的刮痕。
未等他回过神,屋内已传来宁鸾带着欣喜的声音:
“是青霜回来了?快快进来。”
宁鸾话语中带着真心实意的高兴,她转头看向青露,眉眼欣喜,“这下你们姐妹总算是聚齐了!”
宁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青露道:“我没记错吧?”
“小姐自然不会错。”青露抿唇轻笑,却在下一刻看到青霜的情状时,蓦地怔住,随即立马扑向门边,“姐姐!”
那许大夫见青霜没给他个好脸色,只得悻悻然提着药箱黯然离去,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为三人掩上房门。
青露早已扑进了姐姐的怀中,也不管那身污浊的衣衫。青露温柔摸了摸青露的头,随即轻轻将她推开,缓缓跪倒在地:
“主子,青霜有罪,请主子责罚。”这声音清冷精干,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宁鸾见了青霜这般模样,急忙起身相扶,连背后隐隐作痛的伤口也顾不上了。触到青霜冰凉的掌心,宁鸾心头一紧。
“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般模样?又何罪之有?”
宁鸾脑中急转,却始终记不起派青霜去执行过什么任务。她只隐约记得,曾在六层露台,让青霜多休息几日,却记不清是因何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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