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正式考核的三日,一日一日过去,殿中人各有心思,全体现在了这佛卷之上。
第一日,无人交抄写的佛卷。
第二日,依旧是无人交佛卷。
第三日,表面平静的殿中裂开了一道口子。
阿萦住的西间恰好是季姑姑的对面,她坐在窗前的案旁看书,眼见着几个女郎敲响了季姑姑的房门。
身旁人忽然长舒一口气,在安静的西间显得异常突兀。
她转头一看,是柳雪亭,她正放下书籍,趴在案上,一副失去所有的手段的模样,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愁。
“怎么了?”一旁的孙兰若也注意到这边,问道。
“我应该交佛卷吗?”柳雪亭没经大脑,就将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口。
她对人情世故不太通,但常年抄书让她的抄写速度不同常人,她只花了一日就将要抄三日的佛卷抄写完成。
但在这个西间,她似乎已经算异类了,李姊和孙娘子都没有要抄写的意思。
柳雪亭没说话的时候,阿萦就知道她在愁什么,她此刻的言语恰好佐证了她的猜想。
这场考核中,皇后娘娘想见的绝非一卷佛卷,但看雪亭的模样,只怕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窍。
反观孙兰若,也没抄写,倒叫她不太惊讶。
毕竟是刺史的女儿,耳濡目染到的也是官场的人情世故,她那样平静,不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就是和她一样想到了破局之法。
“若想不通,索性抛开这些,不想了。”孙兰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柳雪亭抬头,便见着这位平日打扮妥帖的室友也疲倦地靠着墙,她丝绸的衣衫都摊成一团,显然也是累极。
“这是最后一日,交与不交全凭本心就是。”李姊清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佛卷,很快就站起,面上是少有的坚定,“我既然有这样的抄写速度,索性现在就交了去,难不成现在交的就一定考不上?”
她不像李姊和孙娘子那样能说会道,既然已经抄写完成,不如以表诚心之名上交,好过留到之后不知以何种理由交。
一日飞速过去,终于迎来了考核之日。
季姑姑将她们依次搜检后带到了一座宽阔的大殿之上,大殿上早已布置了许多书案,最前方放着一张屏风,半透样式的,上绣凤凰栖梧图,旁边有几个内侍叉着手站立。
屏风后面的景象影影绰绰,阿萦依稀看见里头放了张案,案前坐了个人,穿着朱红的衣裳,头发束起成十字髻。
女郎们有序坐到案上,到了陌生环境,不太敢互相张望。此刻见到这华美的屏风,也能隐约猜到屏风后的人是谁。
只怕正是举办考核的皇后娘娘。
瞧那高耸的发髻,虽是隐约得见,却有几分威势逼人。
多少女郎穷极一生也见不到这位后宫之主,她们今日得见,却被威势吓得不敢抬头。
女郎们都已落座,一道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有些低沉,不疾不徐的,显然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尔等都是各州选上来的女郎,也经过了不少考核,今日来到这,吾只有一道考题。《尚书》中《洪范》一篇曾说,天帝赐予大禹九畴洪范,其二便是敬用五事。今日你们给吾一份答卷,就谈一谈如何以此五事修身治后宫?”
五事?
殿上女郎大多只是思索片刻便落了墨。
这道考题并不难,“五事”本是《尚书》中一个广为人知的概念,在这几日的准备中,殿中大多女郎都重温了《尚书》,对这个概念也有印象,都知五事是指貌、言、视、听、思。
以此五事修身也不难,这道题难就难在皇后娘娘提出的以此五事治后宫。
在场的女郎大多在家之时都是学些女工,读些书籍,少有女郎有治理经验。
所以,大多女郎写完修身便有些词穷了,顿在一半,不知如何下手。
有咬牙向下写的女郎,但细看她笔下之言,空洞无力,如浮水之萍;也有脑子灵活的女郎,将从前见着爷娘治理一家或一族的经验挪用过来,汇于笔下,就成了一篇立得住脚的文章。
阿萦也没有治理经验,但她脑子灵活,在场本就没几个有经验的人,皇后娘娘提出这个,也绝非要求她们答得尽善尽美。
思及从前自群先生同她上课所讲,正是治理的经验。
阿萦心中一下有了可写之物,只是她的身份是寒门子弟,决不能写那些超出认知的东西。
有了!
就以胭脂铺为例,那铺子也算她参与经营,将胭脂铺的经验化用到后宫,恰好可以。
有了想法,阿萦下笔如有神,很快便写满了卷子,停了笔。
只是她还没休息片刻,就见前头的内侍径直走向她,收走了她的卷子,传到了那屏风之后。
皇后娘娘隐隐约约地像是接过,拿在手中看。
这是……现场阅卷么?
阿萦有些惊讶,再环视周围的女郎,才发现已有不少人的卷子被收走,坐在座位之上,惶惶不安,碍于身边依旧在答题的女郎,不敢发出声音。
她方才沉浸答卷之中,竟没有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女郎悉数答完卷子,都由内侍收起呈予皇后娘娘,满殿寂静,唯独留下屏风后人影翻动卷子的“窸窣”声。
众人都紧张极了。
良久,屏风后的翻动声停了,屏风后的人影交叠,一个簪着梅花簪的女侍捧着几张卷子从屏风后面走出,立在屏风右前方,清了清嗓,看着竟是要当场念名。
“李萦。”
“孙兰若。”
……
“柳雪亭。”
那女侍一连念了五个名字,最后一个正是柳雪亭。
她念之时,殿中人屏息以待。
待她念完,阿萦明显感觉到身后女郎的泣声,低低的,带着些许压抑。
那女侍又开口,“点到名字的人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还没待阿萦回过神来,身后女郎的泣声明显变大,一抽一抽的,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女郎身体抽动的频率。
殿中女郎一个接一个行礼离去,点到名字的女郎排成一排,被带到内殿,那位在阿萦身后哭泣的女郎也在其中,观她面貌,竟然就是那日被她解围的可怜人。
在内殿,她们看到了屏风后皇后娘娘的全貌。朱红的衣衫,簪着十字髻,这些与阿萦看到的无异。
唯一出人意料的是皇后那双凤眸,乍一眼看去,如浩瀚之海,包容万象,但阿萦细细打量,才发觉其中的波涛汹涌。
女侍从后往前依次叫名,叫到的人上前拜见娘娘。
柳雪亭是第一个,被叫到时异常紧张,险些不知该如何动作,所幸还能稳住心神,上前行礼。
“恭请皇后娘娘懿安。”
只听见上首之人一声轻笑,柳雪亭一愣,试探着抬起头,皇后坐在上首,带笑看着她。
她的心一下放回了肚子里,完美地回答了她的所有问题。
阿萦是最后一个,轮到她时,前面的人都已问完了,被领到了旁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上前去时,好几道目光同时落到她身上。
有打量、有思索、有欣赏。
将她原本放在肚子里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良久,上首发话,是与前几人一样的问题,“你为何要入宫?”
“为施展才华……”阿萦正想回答最规范的答案,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这些话前面的人已经说过了,而我,想听独属于你的回答。”皇后的语气难得严肃。
这是什么意思?
阿萦缓缓抬头,直视着上首人。
出乎她的意料,上首人的眼中没有她想的猜忌,依旧是那样包容,仿佛她无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