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姜钰雪一路绷直着身板坐在离裴敛最远的地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马车回到王府时,门前早已点起了明灯。
随着马车停靠在王府门前,一直垂眸倚靠在车窗边休息的裴敛睁开眼,抬眸往斜对面看去。
从方才逐渐驶近王府时,他就一直能感受到一阵视线,现在睁开眼一看,果真是见到角落里那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醒、醒了!
姜钰雪警惕地缩在角落,后背贴着车门,紧张地抓着车门把,如临大敌。
一路上她都想好了,她不过是不小心亲了他一口,应该不至于要了她这条小命。
而且,那、那可是她初吻……谁占谁便宜都不知道呢!
“姜小姐。”
来、来了!
姜钰雪强压着心头的慌乱,紧张得连头顶翘起的碎发都要立起来了,强装镇定地等候着他继续说道。
“今日发生的种种,还请对任何人保密。”裴敛说着,缓缓坐直了身子,“以免妨碍到我办事。”
对于这些什么权术、什么阴谋的,姜钰雪也不懂,也没能力去懂。
今日她也不过是差点被几个贼人给劫路卖了去,听他这样要求,便也听话地点了点头。
见她老实应下了,裴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她还一直盯着自己,遂问道:“有事?”
姜钰雪脑袋一缩,直摇头。
裴敛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道:“那便去休息吧。”
闻言,姜钰雪心头一跳。
这、这是放她走了?
“遵、遵命……!”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车门,提着裙子就要下去。
怎知,这脚才跨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人说出骇人的两个字:“等等。”
姜钰雪肩膀一颤,后背袭来一阵寒意。
“其余的,算你欠我的,我都给你记着了。”
对方说话的声音里没有情绪,却莫名有股威慑力,吓得姜钰雪不敢回头。
似是说完了话,对方总算真的松了口:“走吧。”
姜钰雪一个激灵,飞快跳下车,提起裙子就跑:“殿下再见!”
她往前跑没几步,又七拐八扭地跑回来拉住了新月,抓着她就跑:“快、快跑!”
新月被她这咋咋呼呼的模样给整懵了,疑惑道:“小姐?跑、跑什么呢?”
当然是……
当然是在他改变主意之前快跑呀!!!
月色下,裴敛徐徐走下车,看着蹦蹦跳跳的小人掩入了远处的绿茵之中,叹出长长一息。
尔后,又很快换回了平日里那板正的神色,命道:“回书房。”
-
姜钰雪带着新月匆匆溜回了自己的屋内,一下累得倒在榻上。
今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整整把她好几日的力气都给耗掉了。
“小姐。”新月走进寝室,唤道,“小姐,先起来用膳吧。管事说,今日殿下吩咐了,让小姐在自己屋内用膳便行,下人已经送来了。”
听到这话,姜钰雪才想起自己除了早膳外,就再没吃过饭了,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她忙爬下榻走到前厅去,大口地吃了起来。
许是饿急了,平日里觉得没啥味儿的白切鸡都美味极了。
用完膳后,她在新月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穿着新做的春衫中衣窝回了自己榻上。
“可是要奴婢给小姐按按脚?”新月给她挂在榻边的小脚丫擦好了香膏,问道。
“嗯。”姜钰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应道。
她今日走了好多路,脚丫子早就累得发酸了,叫新月这么一按,不禁嗷叫了一声。
“呜呜呜……”姜钰雪一张小脸疼得皱巴巴的,不住让新月轻点。
看着手里红彤彤一片的脚底板,新月皱眉问道:“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走那么多路呀?”
“呜呜呜……我今天……”
她张口就要哭诉被打劫还掉进暗道里的事,又忽的想起裴敛说的话,一下闭上嘴,把这些事情全部吞回去,最后剩下一句:
“我今天亲了他。”
“啊?!”新月惊得手下用力,疼得姜钰雪嗷呜一声叫了出来。
“疼!疼!你轻点!冷静点!”姜钰雪抓着床褥哀嚎着。
“对对对不住小姐!”新月忙松开手,给她揉了揉,歉声道,“我只是听到小姐和殿下有进展了,情绪有些激动……”
“哎哟……”姜钰雪努努嘴,懒懒地抓过被子盖在自己肚子上,解释道,“我们只是不小心亲到而已,哪有什么进展。”
指不定还记仇上了呢……
“那、”新月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那小姐……什么感觉呢?”
“什么什么感觉?”姜钰雪疑惑道。
新月从记事起便在姜府给自家小姐当贴身丫鬟,自然也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她抿了抿唇,红着耳尖解释道:“小姐给我的画本子里说,亲吻,就是……软软的,甜甜的,快要化掉的感觉。真的是这样吗?”
那些画本子是姜钰雪的姐姐姜芸订的。那时候姜钰雪经常感染风寒,得在家养身子。她姐姐怕她闷,便找了人定时送些新货上门。
但姜钰雪其实不爱看那些,她更喜欢看别人闯荡江湖,经营发家,别的那些便都送给了新月看。
闻言,姜钰雪转了转眼珠子,吧唧了一下嘴巴试着回味了一番。尔后没什么情绪地回道:“忘记了,没在意。感觉没啥味儿,还不如刚才吃的大鸡腿呢。”
说完,她一把将被子扯过头顶,整个人埋了进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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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中,裴敛脱去了衣物,泡进浴桶内。
方才在书房中听洛十一的汇报。
两人原只是出行用膳,途中车夫行驶的方向不对,发现时车夫已经遇害死亡。
紧接着,马车遭遇碰撞,两人跳车后,又被贼人劫道。
听贼人所言,他们是受人指使,目标便是车上姜钰雪。
“那几个贼人,有人招了吗?”裴敛对着屏风后等候着的洛十一开口道。
洛十一回道:“方才负责审讯的人来报,说是已经招了,但他们也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身份。”
“只说找他们的是一个身量不高、瘦瘦的、声音细弱的男子,身上穿了件深灰色长衫,内里的袖口锈了点竹叶,手腕上有颗痣。”
“对方极其谨慎,来时还遮住了面容。”
“对方先是付了一笔钱,剩余的说在事成后再给。于是,那几个贼人先是买通了那个车夫,在杀了那车夫后,再实施的打劫。”
“别的,再无其他了。”
洛十一将收到的情报一一说给了裴敛听,等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裴敛听着他说的话,陷入沉思。
上位者派下人办这种事,多是派些地位低的且不直接与自己有关系的人。
这样的下位者,即便是穿衣也讲究个外衫内衬配绣纹,想必自身也有一定的地位。那么他上头的人,自然要比他高贵上不少。
且又选了姜钰雪为目标,而不是她的弟弟姜子逸。
但即便姜钰雪再怎么闯祸,也没道理会招惹到这样的人。
那么便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了……
加上那贼人对那来者的描述,莫不是……宫里的太监?
“我等会给你份名单,你派人去查。”裴敛开口吩咐道。
“是。”洛十一应下,在原地又候了会,见裴敛没有再说话,遂开口问道,“殿下,小的多问一句。”
“说。”
“殿下手上的伤……可是需要小的找府里的医师给你上个药?”
闻言,裴敛一怔,抬手看了眼手背上被抓破的一道道痕迹,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今日经历的诸多事情。
水面波光粼粼,他擦了擦唇瓣,自言自语道:“怎么到现在还是甜的……”
“殿下?”洛十一没听清。
裴敛晃过神来,回道:“不必,猫抓的。”
尔后,又轻轻叹了声:“……也不知该说她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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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敛天不亮便出府去办事,未在府中用早膳。
他平日里并不需要上朝,本是想借着那日宴席,便将近日调查刘远一事的进度汇报给皇上的。
裴敛到时,正殿内上朝的官员已经陆续按官职站好了位置。
最末的官员见到他进了门,吓得忙让了道。
动静惊动了前一排的官员,就这样一排接着一排给他让出位置,一直让到了姜甫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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