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将融的时节,风总是格外凉。
可京城的这些贵女早换了时新的薄衫,就好像只有轻衣蔽体才能彰显她们的身强体壮似的,一个赛一个地在瑟风中死命强撑。
国师府的贵子鹤子烟想学着抗冻,侍爷子奈何不了他,只得带个装披风的小包,怀里还揣着个汤婆子,准备上了轿后哄哄大公子好歹暖暖手。
轿里暖和,侍爷子赶紧拿出汤婆子强行塞进公子怀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半截。可现下这街市热闹得奇怪,鹤子烟不禁撩帘,又给灌进一股冷风。
今儿是个好日子,整条街的吃食全由将军府买单,得了消息的老百姓一大早就跑来,准备吃个够。
这还要缘于将军大人百日前得一幼女,此女出生时冬雪初霁,朝霞满天,是个极好的兆头。
宣将军府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实乃南成国的一大幸事。
“公子?公子?”
侍爷子频频喊了好几声,鹤子烟才回过头。
未满八岁的小公子身量不足,扒拉着窗帘总是吃力的,于是他这一回头,帘子便落了。
鹤子烟不满,侧着身瞧侍爷子:“何事?”
侍爷子生怕公子又转身掀帘,苦口婆心地劝:“公子男子之身,不宜在街上露出面容,若被人瞧了去,有损名节的。”
说完,他赶紧伸手翻了翻小炉里的雪碳,好让轿内赶紧温热起来。
谁知鹤子烟只冷眼瞥了他,面色不善直接转身,掀轿帘,一气呵成,急得侍爷子就直叫唤“小祖宗”求他拉下帘子。
只可惜,现在这位“小祖宗”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宣家这墙有点高啊,怎么才能翻出来而不至于摔伤呢?
国师将军两家都是名门显贵,住处府邸都在一块儿,不多时,鹤家一行便落了轿,由着宣家的侍从领到后苑休息。
国师此位是天下文人自发选出来的,一个专门掌管天下文书记载及评论的职位。现如今的国师是一位男子,也就是鹤子烟的生父。
只是当今国师的妻主是位江湖中人,此时还在外做事,所以这时候来的只有国师父子两人。
这爷俩儿坐在人群后面,大的那个冷面看着书,小的那个垮着张小脸谁也不爱,倒有十成九的相像。
坐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前头一阵嘈杂,不消睁眼都能知道这是将军大人抱着小女儿出来抓周了。
鹤子烟懒懒抬眸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转身研看宣家的墙。
这边,将军幼女宣梓先是被自己亲爹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热得要命,现在周围又多了层层叠叠的闲杂人等,更是头疼。
就在方才,宣梓应该还是只在地府徘徊的鬼,还记得当时周围的鬼也没个人样,断胳膊断腿的,特别瘆人,让人根本不忍心抬头去看,只想闭着眼睛顺着人流向前走去。
但宣梓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好像在等什么人,于是就在这不大的地方徘徊,徘徊,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看见一个身影。
那身影白晃晃地跑到她的面前,骂了她一句“骗子”,紧接着就被人流推走。
于是她就徘徊着,琢磨那声“骗子”,继续在这地府里踱来踱去。
后来,宣梓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棒子,敲她的人还神神叨叨念了个什么咒,再睁开眼,她就变成了个娃娃。
宣梓在最后的头晕目眩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
抢人。
抢那个生了一双烟水眸的男人,那个……未来的皇夫殿下。
可……即便是想抢又如何?
宣梓几乎是绝望地想着。
她如今都死了,死得透透的,即便再活一次也是转生,连子烟都见不着了,怎么去抢人?
宣梓睁开眼,属于婴孩透亮的眸子全是灰暗,沾染的是十分死人样,骇得那个正准备逗她的女人在半空中停住了手。
可很快,宣梓发现不对劲。
眼前这个死死抱住自己的人模样英飒,眼角有疤,不就是自己的娘亲?
而旁边那个眉眼柔婉可人的……可不就是她的生父?
她这是……重生了?
再听听她们的谈话。
宣梓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看了看这火红的布置,又听到了“百日”等字眼——
不是吧。
她怎么重生到自己的百日宴了?
小时候也没觉得百日宴有这么痛苦啊……
救命,能不能来个人给她脱一层棉衣呀!
可这话到了嘴边,便成了“噫呜呜噫,咿呀呀哇”。
宣梓急着说话的阵势可给将军大人乐坏了,旁人也一个劲儿得夸这小小姐聪颖□□,定是将才。
于是这位被恭维客套话弄得乐开花的将军大人一边走着,一边开始赶着这几步路的时间拼命重复“娘亲”这词,好像她自己多念两遍宣梓就能学会似的。
宣梓晕乎乎地被人抱着在人群中穿梭,脑子嗡嗡地闹腾,最后终于被放在了抓周用的红布台子上。
她喘了口气,抬起脖子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
笔,铜钱,花,弯刀,书,泥巴……
对了,上辈子重生前,自个儿抓周抓的什么来着?
好像是一笔杆子和娘亲的大弯刀,算是个极好的兆头,这在当时可给将军挣足了脸面,甚至还成了一桩美谈。
宣梓正想着要不就和上辈子选一样的,讨个彩头。谁知她微微一抬头,余光就扫到了角落里那个神魂颠倒了她整个上辈子的人儿。
小人儿戴着靛青面纱,掩着不着朱砂的薄唇,外披只一件白底织金半臂,内里是雪纱长襦配暗纹素裙,现下正抬着一双淡褐烟水眸去瞧墙上的花枝,半分不染尘。
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一定要抢的人?
宣梓绝不会认错。
她低下头,狂喜的情绪疯狂向上拉扯自己的嘴角,方才不那么疼的脑瓜子开始发起热来,火从天灵盖直直烧到了脚趾头。
要抢人,自然要从娃娃抓起。
宣梓抬起头,目光锁定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用尽心力收敛起自己的笑容,戏上心头装出四分纯善,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手臂,朝着鹤子烟的方向蹬着双小短腿微微立起,酝酿片刻,小嘴糯糯:
“哥哥,要抱。”
四个字,字字清晰,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的洪亮。
宣梓:“……”
完了,她刚刚忘了一件事——
她好像还不会说话来着。
至少她刚刚还不会说话。
将军大人的小小姐,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找国师贵子要抱抱。
宣梓傻了。
将军大人傻了。
在宣梓旁围了十层的达官贵戚也傻了。
大约过了很有那么一会儿,盯着府墙来回踱步寻法子的鹤子烟一愣,察觉到四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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