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紧了眉心。
他还是对她有执念,哪怕已经知道错怪了大哥,依然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执念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难道她还得再深挖,把这个找出来,摁碎掉么。还是说,索性不要管,任他心碎也不要管,时间一到只管走人。
穆葭偏开头,不想看他的眼睛。
裴樱已经给她敲响警钟,可她居然还在犹豫如何回答——
若说不愿,他已深受打击,她又怎好再给他一击;若说愿意,来日她却要离开,欺骗总是很伤人的。
穆葭为难,无处安放的手,习惯着去抚摸腕上的镯子。
却是空空如也。
丰楚攸凝注着她:“我今日不发疯,我就站在这里,听嫂嫂说。”
他没有迈过门槛,就杵在门外,好像生怕她感觉到逼迫。
穆葭咬了咬唇:“我……想考虑考虑。”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这个回答,没有直接判他死刑,便见丰楚攸提起的胸口缓缓放松:“不急,我等着。”
这才离去,回了东厢。
他一走,穆葭坐下发了好一会儿呆。
先前总是嫌镯子戴在手上碍事,如今空了却又不习惯。
对了——
她其实可以故意让他发现,自己不戴镯子了,权当是一种暗示。若他对最终的拒绝有了准备,在得知答案的时候,想来也不会太受打击。
既然已经把好事做了一半,若半途而废,岂非更不划算。
他的心情,还是要考虑的。
次日,近来时常禁闭的东厢终于开了门窗。
丰楚攸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看游记,一日三餐恢复如常,人瞧着竟是正常得不得了。
穆葭可算暂且放下一桩心事。
可丰楚攸这头不发疯了,丰人豪倒疯闹起来,比之他二哥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嫱儿要落葬,丰人豪非要娶她的牌位,要以妻子的名义下葬。
丰九明自是不肯,他便在长寿堂那边闹着要火烧祠堂。
“二哥连嫂嫂都能霸占,我娶个牌位怎么了!你们不同意,我也可以发疯,咱们谁也别好过!”
穆葭听到动静,躲在角落看了好久。
她去的时候,老夫人、韦氏、甄氏全都被他骂得唉声叹气,只丰九明还在大声呵斥。
少年梗着脖子,一身丧服,不管父亲怎么骂,还是那句“我就要娶她”!
丰九明一脸疲惫,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再说一遍,你若再娶了她的牌位,后头进门的就成了续弦,哪个好门第的女子愿意给你糟蹋。你已是诨名在外,连累了我整个丰家名声,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当初就死在外头!”
近日朝局动荡,丰九明忙得脚不沾地,还得处置家中这些烂事,哪有耐心好言好语,倒咒起儿子不得好死。
丰九明,“咱们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咱们,我挑来挑去才挑到宁王之女,模样也好,才情也好,配你是绰绰有余!也是因为宁王就藩,人不在京中,才不甚清楚你的荒唐,愿意把女儿许给你。我今儿就明明白白告诉你,这门亲事我已经定了,你若再敢闹,你当我不敢打死你!”
这话出口,韦氏和甄氏连忙求情,催着丰人豪赶快服软。哪知少年白了二人一眼,满不在乎:“那你打死我吧!”
丰九明在朝上已是一手遮天,难得听到句忤逆的话,在家居然被儿子这般挑衅,当场气得脸绿,抓起茶碗就砸在丰人豪脑袋上。
少年被打得头破血流,却依旧梗着脖子,没有半句退让的话。
人都已经被逼死了,他不过是想娶个牌位,他们竟还有脸阻拦,一个个的没有良心不成!
丰九明见他还不服:“好好好!我今儿偏要看看,咱爷俩谁犟得过谁!”
撸起袖子,“来人,拿鞭子来!”
下人忙将拇指粗的鞭子奉到跟前,丰九明拿起鞭子就猛甩一鞭,鞭子抽得空气“呼啦”一声响。
丰人豪面不改色,将腰背挺直,哪里将这鞭子放在眼里。今儿就是打死他,他也还是那句话,他要娶嫱儿。
谁知,这鞭子并没有往丰人豪背上打,丰九明提着鞭子大步流星走出长寿堂。
“我这就去把金氏的尸体抽个皮肉乱飞!”
金嫱儿的棺材还没封棺呢!丰人豪脸色惊变,拔腿追出去。
丰九明头也不回:“给我拦住他,这鞭子我今日是抽定了!”
一声令下,便来了两个壮汉,将丰人豪牢牢钳制住,少年追不得一步,喊得声嘶力竭,也没能把父亲喊回来。
穆葭躲在暗处,怎忍见嫱儿姐死后还要受辱,两个石子打出去,打在大汉麻筋上,丰人豪这才挣脱追出去。
只可惜还是晚了,少年赶到的时候,丰九明的鞭子已在金嫱儿身上落了好几鞭。
少年扑在棺材上嚎啕大哭,终于再也硬不起脾气。
丰九明咬牙切齿:“没出息的东西!我今儿警告你,再敢有忤逆之举,不尊长辈,哪怕她葬了,我也把她的尸骨挖出来喂狗!”
丰人豪匍匐在地,哭嚎不出声音。
胳膊拧不过大腿,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少年人,妄图去争取自己所爱,如何配。
见儿子终于服软,丰九明满意地丢了鞭子:“这个家里,有一个疯子就够了。你有本事学你二哥闹,也不看看你二哥那满屋的毒,你拿什么跟我犟!你若真爱这个女人,就自己长点本事,将来你就是把她的坟修得金碧辉煌,比你老子的还气派,我也管不着!”
这件事,最终以丰人豪低头,答应再不提娶牌位,并与宁王之女定亲作为结局。
穆葭憋了一肚子气,一再地提醒自己,别人家的事管不着。可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当天晚上,潜到了相府库房。
联姻、弄权、杀人、凌虐……说到底不就是图的这些么。好,那她就一把火烧了!
满库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统统付之一炬。
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撅了过去,连夜去请宫中太医来瞧,方才捡回一条命。
放火之后,穆葭就去看了丰人豪。
丰人豪会跟家里闹成这样,也有裴樱推波助澜的缘故。裴樱又是为了她。
她心里过意不去。
少年一身素服,抱着金嫱儿遗留的衣裳,窝在房间角落里,嗅着故衣上的气味。
“还望三弟振作。嫱儿姐必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才什么都不说的。”
丰人豪听得声音,迟钝地抬起眼皮,红红的眼睛看向她。
少年不喜欢这个嫂嫂,她贪慕虚荣,无骨气无气节,可她能替金嫱儿挡鞭子,他便能对她改观。
“嫂嫂不必劝,嫱儿去了,我的心也死了……呵,说什么为我好,他们的算盘终会空的。”
他的嗓子哑得像沙,带着浓重的鼻音。
穆葭看得出,这个少年是个固执的,凡事非黑即白,只有两种选择。
他一旦爱了谁,便要全心全意地爱;一旦恨了谁,便也要全心全意地恨,哪怕毁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这个书,他怕是念不下去了。
穆葭与他关系不近,语言苍白,根本劝不动他。
窗外,库房的方向火龙腾空而起,四周充斥着尖叫和哭喊。
今天晚上,没有谁可以得安宁。
少年望向窗外,裹着水的眼睛里倒映着满天火光,熊熊火焰一如他心头的那团火,是热烈的毁灭。
“报应……报应……”他望着窗外,咬牙,喃喃,“可这火,为何没烧到我这儿来。”
听他话中的意思,不是很想活,怕不是有了殉情之想。
穆葭暗道不好,灵光一闪,说道:“其实,我这儿有一桩关于嫱儿姐的秘密。”
丰人豪回头,没什么生息的眼睛突然亮了:“什么秘密?”
穆葭把窗关了,隔绝掉外头的火光:“你得先好起来,我才能告诉你。不然就算说了,也是枉然。”
丰人豪凄苦一笑:“怎么样才算好?”
穆葭:“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去读书。我要看到你脸色红润,身上长肉。”
顿一顿,严肃,“这是替嫱儿姐要求的。”
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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