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想要做个了结,此事没敢与裴樱说,不然这妮子定不饶她。
她只同裴樱说了来这相府所为何事,把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大致都说了。
两人许久不见,聊到天亮方才别过。
裴樱说,晚上再来取金嫱儿的命,让她别管,小心把自己暴露了。不过,看在穆葭的份儿上,她会改为灌药,不会让金嫱儿死得痛苦。
穆葭心弦紧绷,还是不甘心嫱儿姐就这么死掉,熬了一晚毫无睡意。
金嫱儿大抵也是如此,天刚亮,她屋里就飘出了琵琶声。一曲《阳春白雪》和风淡荡,凛然清洁。曲毕,静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嫱儿姐?”穆葭听到开门声,赶紧出来。
金嫱儿冲她抿唇一笑,带着几分娇意:“我今儿要缠着人豪翘课,总算要祸害他一回。”
唯有一天可活,怎可留下遗憾。她换了身芙蓉花裙,点了桃妆,眼睛里尽是女儿之美,含羞含笑。
并不见半点紧张和害怕。
穆葭寻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说,目送她跨过门槛,找丰人豪去。
“哦,对了,”金嫱儿停住脚,回头看她的眼神带着怜爱,“阿葭,这世上风景很美,且行且看,一辈子都看不完。你要记得,杀|人者双星崖,而你,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刀,不该背负全部的罪孽。”
穆葭鼻头很酸,逼得眼泪夺眶而出。嫱儿姐有一颗玲珑心,一句话便戳到她心房最软之处。
金嫱儿,“至于我,你无权干涉我的选择,所以也不必为难。”
她呆呆看着金嫱儿走出院门。
原地站了会儿,回到房间,关上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倒在床上,眼泪水漫金山。
实在太困,穆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外头太阳已偏西。
睡了这么久啊。她坐起来,浑浑噩噩发了许久呆。
佳容回老家看望她病重的母亲了,她身边没人伺候。丰楚攸那边也出了事,于是更没人来打扰她的伤心难过。
他……还不知是什么情况。穆葭整理好心情,擦去脸上的泪痕,在红肿的眼皮上扑了点粉,准备过去看看了。
可刚走出房门,就看见金嫱儿从院门口进来,两个婆子一前一后押着她。
穆葭顿住脚步,心头一沉。
这两个婆子,一个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是韦氏身边的,脾气和嗓门儿都大得不得了。
“怎么了?”她忙凑上去。
前头那婆子不耐烦地摆手:“少夫人莫管,总归是犯了错才给押回来的。”
金嫱儿冲她笑得开怀:“阿葭,我玩得很开心。”
后头那婆子听得这话,暴脾气起来:“还有脸说开心!撺掇着三公子逃学,你且看夫人怎么收拾你!”
金嫱儿浑不在意,与穆葭摆了摆手,乖乖进屋关着去了。
穆葭望了眼日头,太阳还未落山,若能玩到晚上才是没有遗憾吧。
可惜。
那两个婆子关了人,骂骂咧咧回去复命。穆葭心头堵了淤泥似的难受,深深看了眼那禁闭的门。
罢,都是命。嫱儿姐既觉得无憾了,她又何苦替人担忧。
穆葭还有自己的要事没办,她沉下心情,提步朝东厢去。
刚走到门口,还没抬手敲门,就听不远处刘妈一声急喝:“少夫人!”
穆葭回头:“?”
刘妈:“二公子身体不适,在休息呢,您可别去打扰。”
脸上挂着笑,口吻却没客气。
穆葭收了手:“哦。”
那等晚上偷偷去看。
刘妈这般如临大敌,定是出现了穆葭乐于看到,而甄氏并不乐见的情况。
她回去等着。
等着等着,韦氏来了,把金嫱儿拉到院子里来一顿数落。甄氏在一边看着,也时不时骂几句。
两个娘都指望着丰人豪成才呢,岂能不痛恨金嫱儿这个红颜祸水。
金嫱儿跪下挨训,手心挨了三十藤条。可她是连死都看开的人,自是感觉不到疼,没有流泪,只说以后不会了。
没打到她痛哭流涕,两个娘心头的气就顺不了,便又换了板子打。
穆葭去求情,不出意料地一起挨了训。
“真是世风日下,为了男人,为了荣华富贵,脸都不要了!我看是蛇鼠一窝,难怪聚到一个院子来。”
因是积怨已久,韦氏一句话不光骂了她俩,还把甄氏捎带上。
甄氏一听,指桑骂槐呢,气得抽了鞭子就打穆葭。
穆葭是韦氏的儿媳,如今却被抢到甄氏这边,甄氏动手打人,等于在笑话韦氏,你儿子绿帽子戴得稳,老娘不是婆母胜似婆母。
抽穆葭,就是抽韦氏的脸。
两个女人借机斗法,怒气全落到金嫱儿和穆葭身上。加之这两日丰楚攸想起当年真相,甄氏心里憋得慌,眼下可算找到撒气儿的地,自是一通乱打,打得两个小的身上没一块好皮。
穆葭运了内力护体,并不觉得太疼,只是心里刀绞似的难过。
人生尽头,竟还要受这样的罪,不窝囊么!她委实想上去拧了那两个恶妇的胳膊。
金嫱儿却拉住她,嘴型对她说,“不要”。
这顿打,直到夜深方才收场。两妯娌没让给伤药,也不许给汤水,将她们锁回房间让反省。
这期间,动静闹得不小,东厢的门却一直都没有开。先前丰楚攸哪见得她挨打,连骂都要替她顶回去的,这会儿却没半点反应,可见他现下很不好。
穆葭嘴里一直没什么味儿传来,许是打击太大,他水米未进。
子夜,穆葭从窗户出了房间。来到东厢门口,先从门缝燃了迷烟,算着时间开始撬门。
刚动手,一道黑影落在西厢门口。
裴樱来了。
两人隔着庭院相视一眼,无话可说。她心头针扎似的痛了下,回头,咬紧下唇接着撬门。
撬门的簪子,还是先前嫱儿姐给的。
眼泪无声落下,这各中无奈,无以言说。
几乎在同时,两人都推开了房门,夤夜寂寞无声,仿若能溺毙了人的黑水。
穆葭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屋里迷烟已起了效果,守夜的小厮昏睡着,满地打砸的狼藉来不及收拾,还好她事先放了迷烟,不然随便一脚踩下去,便能惊动了人。
丰楚攸躺在床上,高瘦的身躯蜷缩得像片秋叶。
穆葭站在床边瞧了他两眼,眼睛便抽痛了下。
一日不见,初现生气的脸竟又瘦削下去,恢复了从前的死气沉沉,连嘴唇都干涸了。
一棵树要养很久才能长成,毁掉它,却只需要一把火。真相这把火,烧得他垮塌了精神,不知几时才能重新长出新生的芽。
他枕边放着两个新做的木雕,许是时间来不及,刀工略显粗糙。
穆葭拿起来瞧了瞧,手指微颤。那是一大一小,俩兄弟。
他都想起来吧。
一瞬间,她眼睛发了酸。这眼泪,不知是高兴得为丰公子流,还是心酸得为丰楚攸淌。
她忽而明白,丰楚攸为何喜欢雕木头。
因为他的心事无人可说吧,一刀一刀皆是发泄。那些木雕,分明是痛苦与折磨的具象。
穆葭觉得难过。
除了师父和裴樱,还从未有一个人与她产生如此多的交集。
人非草木,于她而言,他是特殊的。
穆葭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想为他抚去脸上的碎发,指尖碰到脸颊的那一刻,却又仓皇收回。
“讨厌鬼,熬过这个泥潭,明年的元宵,会有真正喜欢的姑娘陪你看猜灯谜的。”
她在床沿一直坐到裴樱从西厢离开,才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房间。
她躺在床上想着……嫱儿姐的呼吸是几时停的呢,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来日自己也要服药,去的时候也会是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吧。
一直想着,身上的痛全然感觉不到。
浑浑噩噩过了一|夜,次日,窗外亮了许久,才听到一声丫鬟的尖叫打破东院的宁静。
穆葭坐起来,眼泪也顺势滑落。
金嫱儿死在床上,丫鬟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凉了。
东院乱成了一锅粥。
甄氏吓得慌了神,怕再闹出一条人命,赶紧让人把穆葭解了禁。
门开了,穆葭却不想出去,不想听到一个“死”字。
外头嘈嘈杂杂的声音一直没停过,午后更是闹得更凶——
原本丰人豪已经去了学堂,不知谁人告诉他金嫱儿没了,他一路跑回来,两只鞋都跑掉了。
更不知谁人给了他一封告密信,把金嫱儿被迫落胎之事,昨夜挨打之事,添油加醋地全说了。
这一下,金嫱儿的死,成了老夫人、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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