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玄老祖上台,端起身板扩声:“考虑赛事辛苦,现简略进行闭幕大典。各位,虽不想扫大家的兴,可赛事有规矩,便如修仙有底线,先请戒律山庄庸和长老宣布判出者。”
吴瑧挤在人堆中,听身边人嘀咕:“我说怎么一路没听见谁被判出,原来是秋后算账啊。”
另一人道:“这才考验的出品行啊。”
台上,庸和长老在念名单。
“经主判提醒仍使用危害性法术判出者,三十二号、一百四十五号、四百五十九号;使用禁术吸食灵力判出者,六十九号;雪上踏行使用灵力判出者,二百二十号。”
秦莫握着灵宝扇子,接续道:“一时糊涂不代表一生有污,及时醒悟悔过自身,莫要一步错,步步错。其余人也请对照自身,切记修仙先修德,炼灵先炼己。”
人群自发掌声。
接着吴瑧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钟延和拟寒,但他俩没一个要站出来讲几句的意思。
钟延戴的面罩只露两只黑洞洞的眼眶,他本人还合着眼,没显露一点真容。
拟寒给白玄老祖递了个眼色,后者忙叫住退到一边的秦莫。
“御神道君请留步,您为本次赛事主判,请宣读前三甲归属。”
终于到正题了!吴瑧心里暗暗激动,三人胸有成竹地相视一笑。
“第三名,八十三号,天府派执一心,总分四十一分。第二名和第一名判定有疑。”
笑容凝固,怎么还有疑?
“禀世子、帝君,同时向各位参赛者说明,一百零八号与五百二十四号总分皆为四十五分,按规则五百二十四号先过终线,应当得第一。”
“按此即可,世子意见?”拟寒问。
钟延点头。
白玄老祖:“但一百零八号所在小队在骈城石洞中救了不会水的五百二十四号,当时有许多人见证,请示大家是否加分?”
“应当加分。”
“原来是他们啊,我看见了,他们队里还有个仙子为救人头都撞破了。”修士高举着手,指着旁边,“这位仙君和另一位仙子把人捞上岸,还给人家传输灵力。”
“很多人看见了,此等义举定要嘉奖。”
吴瑧倒吸了口凉气,银娘更是喃喃自语:“使不得啊~”
余庆扩声道:“启禀世子、帝君、各位神君、前辈,一百零八号是不才在下,但下水救人的是队里项疏影仙子,我只是接了把手,加分受之有愧,请将这分加给我的队友。”
“依我看,他们伍的人每人该额外加一分。”
第一次因为受褒奖而觉得大祸临头,银娘不自觉捏紧吴瑧胳膊,感觉她快要哭了。
吴瑧也是,如果真的加分,两人恐怕要齐齐栽倒。
“那便投票决议。”秦莫倒是一派淡然,“认为不该加分的请示意。”
没有。
“认为只给一百零八号所在队伍下水救人者加一分的请示意。”
寥寥少数举起了手。
“认为给一百零八号所在队伍每人加一分的请示意。”
“好,结果显而易见,恭喜‘随便什么吧队’三名成员每人加一分。”
人群中有人提出异议:“不对啊,寅时的计分榜上明明写着五百二十四号四十六分半。怎么到了这里无端端少了一个黄阵空间的分?”
银娘手心都是汗:“就是就是。”
庸和长老甩出一幅记录卷轴,“大家可看清了,舟尾第三人的手臂摔在终点线内。抱歉,赛时木舟飞驰速度过快误判了。加上十名以内越过雪山终线,共计四十五分。”
这一看,全场质疑声顷刻消散。
可吴瑧三个心里苦啊!苦得无处诉。
百玄老祖接上话茬:“那么,恭喜五百二十四号,文山符杨,总分四十五分获得第二名。恭喜一百零八号,苍崇余庆,总分四十六分获得第一名!”
再一片人声鼎沸,排山倒海的掌声中,吴瑧心中升起浓重疑云,文山符杨……这么巧。
“再次庆贺骈城寻宝赛事圆满落幕!各位,百年后再聚!”
余庆被人请上台领头名券,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谁能料到,一波三折还给顶到了第一名。
“瑧,怎么办?”
木已成舟,只能以物易物。
“我去会一会那位文山符杨仙子,你和余庆也累了,先休息吧。”
“不,我和你一起去。”
她们正商量着对策,场上却一阵惊吓。
转头只见钟延倒在秦莫臂膀上,苍梧想稳住场面却不知如何开口。
越是波澜不惊之中溅起的水花越能引起注意,钟延在赛事落幕时候晕倒,才显得他强撑许久。
拟寒慌忙宣布散场,秦莫把钟延背起,一个闪身不见人影。
良久才有人离开。
符杨仙子从台上下来后把手里捧着的盒子放入珍宝袋,匆忙往城外去。
拗不过银娘,吴瑧只好带她一起。
碍于项疏影肉·身对施展法术的限制,吴瑧找了一处密丛,断开附身咒,让余庆把人带走。
叱邪法阵还没有眉目,胡老疯子说法阵不在赛场,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黑云佬在第二名拿了驱邪珠之后杀人抢物。
吴瑧掏出落羽恋跟银娘一人一手戴上,跟着符杨。
她走到骈城大桥这头便鬼鬼祟祟下了大路,钻进山间的野林子,一直往西边去。
骈城才开放,每人这么早出城,因而一路清净。
到下游急转弯后,符杨御剑穿过骈江飞到对岸。
吴瑧跟得很紧,本想用秘阵传音给秦莫,但风中刺来一阵熟悉的灵力,一人闪身穿过她的身体,把符杨拦在林子边。
那柄洞箫对着符杨心口:“仙子急着走,是怕我反悔将驱邪珠给你么?”
“世子大老远追出来,不会想杀我夺回神物吧。”符杨颤声后退,“碧萌未下死手,我们还给了谅解书,您不可能杀我,您不是这样的人。”
“世子,您答应过的会助大师兄渡劫,我拿驱邪珠帮他驱一驱邪伤,便不用入无情道啊!”
眼见钟延起杀意,眼见他收回洞箫。
“你走吧。”
吴瑧:“……”这像他的作风?
又不是小说中的圣父,对他而言,东西抢回来,不杀也可把人囚禁起来。
可他终究没下杀手,转身化成灵束离开。
刚才就见他眉目凝重,行事匆匆的样,好像有别的要紧事。
符杨靠自己的能力得来驱邪珠,但这么好说话,其实就是个谁先用谁后用的问题。
“瑧,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们还跟吗?”
“你怎么看?”
“不如跟去文山看看,就当给这位仙子保驾护航。”
翻过两座山,山林深处的山坳邪光大盛,现出一座小庙。
“主上,我把驱邪珠带来了。”符杨对着空气道。
银娘四下望了一圈:“她在跟谁讲话?”
“主上”这个词一下牵动吴瑧敏感的神经,加上这座庙的邪气弥漫了整个山坳,立马让银娘出山,“去骈城找钟延、秦莫、你师父,不不不,一定要钟延或秦莫来,快去!”
“好,瑧你别轻举妄动,等我。”
“到邪气没有的地方再飞。”
银娘应声往回跑,脚步滚轮式快步动着,踹起土星子。
庙门被里头吹出的风推开,庙里充斥着红光,案上尤为浓烈,赫然置着一口木钵。
与张天裕带去苍崇的不同,这口钵周边纹理细密,但是隐在红光中看不真切,吴瑧直觉,跟鲛人学院辟邪镜记忆中的应该是同一口。
里头漫卷出邪气,凝聚成一只手,从钵里一直伸到庙门口:“呈上来。”
符杨反后退几步:“主上,我听从您的吩咐万难之中取得驱邪珠,求您先救我大师兄,驱散对我族的诅咒。”
黑手可活动的范围似乎有限,最远只能伸到庙门口,抓了一把却没够到符杨。
黑云佬冷怒:“你在跟我谈条件?”
“婢子不敢。”符杨吓得跪下,寒意似遍布全身,冷得直打牙关。
“主上,我一生当牛做马听您的,求您撤了对我族人的诅咒。”
“我怎知你盒中珠子真假?”
符杨紧紧抱牢只有手掌大的盒子,啜泣着回:“婢子依您的接近仇人,劝说族里人写谅解书,博取世子信任,千辛万苦赢来驱邪珠,怎敢拿全族人的性命诓骗主上,婢子只是,只是被那沽名钓誉的半神骗怕了,刚才还从他手中死里逃生。”
“看见了。”黑云佬微微叹了口气,“罢了,你打开让我验一验,若是真的,我答应先替你驱咒。”
“多谢主上,多谢主上!”
符杨抬胳膊抹掉脸上细密的汗水,吸了吸鼻子,抖着手去掉上面的秘符,颤巍巍地打开盒盖。
只一眼吴瑧便认出那是真品,上面还沾着坤南的血迹。
黑手摊开,黑云佬念动神秘古老的咒令,血光如泉涌动,甚至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掌上浮现一面阵,中心渐渐凝聚一颗浓墨般的血珠。
不大的血珠凝的邪气比整座封阴山内部的还要浓烈。
虽看不真切,但吴瑧感应到珠子里蕴含的痛苦。
悲、愤、殇,越来越清晰,悲到极致的痛楚。
吴瑧捂住胸口,和钟延神魂相合,所以感知到那珠子中他遗落的灵血。
这就是叱邪法阵!
“主上,您这是?”
“不妨告诉你,驱邪珠与我这奇魂珠源自上古,一阴一阳,一神一魔,好东西总落在它钟山手里,钟山……”
他森然低笑,“我用奇魂珠养着它钟山的叱邪法阵,如今再得驱邪珠,他半神体也得死。”
一缕血光被送往驱邪珠,在珠子附近晃悠了一圈,消散得一干二净。
吴瑧心跳得厉害,催动灵力凝结成灵刃。
必须一击枪夺成功,如若不成,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拿近些,本座为你文山驱散诅咒。”
符杨终究是上了当,捧着珠子起来,一步一步靠近。
吴瑧用出十足十的力,瞬移到黑手边的同时摘掉链子。
但一道虚幻人影抢在她之前斩断黑手,掠走了奇魂珠。
黑云佬大约没料到变故,黑气凝聚的断臂僵直散了气,而后庙中的木钵才盛起更浓的血光。
吴瑧意识过来那是钟延的神魂,容不得多思考,现身顶住漫涌而出的邪气,仅仅两秒就败下阵来,被打飞的途中顺道捞走还愣在庙门口的符杨。
“钟延,钟延!!”黑云佬怒吼。
天地焕然变色,但小庙却渐渐缩小,洞箫劈开缠到吴瑧手臂上的黑气,却连同小庙被卷入一阵旋涡。
破魂咒劈下,小庙炸毁,周围景色恢复如常。
吴瑧指着黑云佬退却的涡阵,“你的箫!”
钟延呸掉嘴里的残血,“神器而已,或寻或制,不必介怀。”
喂给吴瑧一颗药丸,拭去她嘴边溢出的血,将一旁自己的魂瓣收入额间,奇魂珠纳入他事先备好的捆神阵中。
一切都像……预料之中。
神物有灵,既认了主便没那么容易招降,奇魂珠在捆神阵中发作,阵面如鼓面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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