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落幕,屋外篝火阑珊,屋内木质矮圆桌上摆满了菜和蘸料。
吴瑧原本挑了个风水宝地,跟钟延隔着两个位置。
秦莫让她往旁边移一移,说要跟苍梧坐一起。
“这不正好两个位置嘛。”
“我不要跟钟兄坐一起,免得你们寒碜我,坤南小兄弟板正,我乐意坐他身边。”
吴瑧懒得跟他掰扯,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芷期最后到,一进来就让吴瑧往旁边去去。
她开口了,吴瑧再不想从也得从。
这样一圈费劲下来,她还是挪到了某人身边。
“南疆菜以辛辣居多,你尝尝这道酱鸭,不会太咸。”
旁边人筷子夹递速度,吴瑧没来得及拒绝,心说咸也得吃啊,情商多高呢。
这里还没咽下去,那里又递来一碗汤,“这道嫩笋芽尖汤是坤南亲自下厨做的,没放辣,尝尝合不合口味。”
吴瑧见鬼了一样接过来,“没事我能吃辣,我自己来。”
一番操作给一旁的高冷女神都整笑了,捂嘴低声对苍梧说:“学偏了。”
后者好笑,“听说他父亲只去烛阴族露了一面,他母亲便允了求亲贴,大约晚生的人这方面欠缺些。”
“钟兄。”秦莫饶有意味地指了指摆在中心的一盘菜,“那道菜也清爽。”
“白虾米,别的地方绝对吃不到。”坤南自豪地介绍。
吴瑧打眼一瞧,那菜像米粒细细碎碎的,混着青辣椒、碎葱头、蒜泥,琢磨的时间,碗里已经多了一勺。
她脸快跟烧红的熟肉一样了,再次重申:“我自己来。”
一口下去,定格,满嘴爆浆胶原蛋白。
“虫子?”吴瑧抿着嘴,挤出发颤的话。
“蚂蚁卵,”坤南挖了一大勺,“酸蚁蛋乃世间最小最香的蛋,味道不错吧?”
吴瑧惊惧,幸好那勺是给他最敬重的世子盛的,眼角流下一颗泪,“好吃得想哭。”
吐出来太失礼了,吴瑧心一横,松开牙关咬动。
起初嚼巴着味道有点怪,其实多嚼两口也别有一番风味。
芷期和苍梧动了寥寥几筷子便以修行为由撤了,独留下秦莫争着苍崇的面子。
“哈哈!上次餐叙,世子您神情也是如此。”坤南给他满上酒,“我刚来时也不习惯,不知不觉吃了两百零三个年头了。”
吴瑧微愣:“蛊主不是南疆人?”
“对啊,我本是一介逍遥散仙,师父跟钟老神主相识,当年老神主让世子来南疆历练,我们跟着一块儿来,没想到住下就走不了了。”
吴瑧了然,混着用香叶汁水做的饮品,解决了嘴里的食物。
这顿饭用了很久,钟延是敞开了胃口吃的。
坤南分寸把握得很好,与钟延对视的时候就收起仰慕的眼神,不会让他不适。
到后面,借着微醺把手搭在对方肩上,聊着过去的种种,再也没露怯。
甚至凑到钟延耳边说话,吴瑧没听见什么内容,只见到钟延的脸越来越红。
酒尽散桌,钟延起身扶额歪斜了几步,秦莫勾起他扶回屋休息。
吴瑧坐在树下鼓捣失败了两回的海石锻造炉,再淬炼下去上面自带的海蕴灵性就要漏出来了。
苍梧背靠着桌子坐下,问:“你们怎么不劝劝酒?”
“难得见他开心。”吴瑧伸了个懒腰,“困在山里一百九十多年,出来见到第二个全乎的旧相识,想喝就喝呗。”
“第二个?”
吴瑧催动阵面小心靠近海石,一边接上苍梧的话,“第一个是你呀,苍梧神君。”
小老头哈哈大笑:“女娃娃说的是。”
他被吴瑧的手法吸引,转身凑近了看,“苍崇的熔炼炉得三大器修合力才能完成一鼎,你一个人真能搞定?”
“拿捏不准。”吴瑧照实说,“我试了所有属性的淬炼术,就差这雷属性的,神君啊。”
“嗯?”
吴瑧瞟向他:“要不你来试试?可好玩了。”
一转眼,苍梧晃身坐在钟延休息的屋前台阶上,谢绝。
“你确定要炸了那树?”秦莫也坐在那儿,淡淡道,“烧几间屋子不打紧,但若换成这东西,我倒乐意见你被蜘蛛追。”
“……”他一番话勾起极度恶心人的回忆,吴瑧散开阵面,把海石收回珍宝袋,“算了,回去找苏师傅研究研究。”
月色惨淡,全靠灵虫照亮。
屋内传出淡淡的呼声,吴瑧趴桌子上,觉得心安。
“你们说,我只是说万一。”苍梧小声道,“坤南总不会假意逢迎,背后让人通知黑云佬吧?”
他猛地站起来,“不行不行,咱们跑路吧,我的好贤侄可不能再出差错。”
木门发出陈旧的响声,秦莫一把给他扯出来,“闲的你。”
虽把他拦出来,但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眼神里读到了不放心。
“怪不得你们都要坐那儿,想着随时撤退啊。”吴瑧笑道。
“希望是我们杞人忧天。”
话声停歇,静得出奇。
忽然一阵雷动,山风挟浪卷来无边草木。
没多久,又一声雷鸣,炸裂开响。
钟延也被惊醒,开门出来时还扶着脑袋。
秦莫有些疑惑:“观天象不似雨夜,怎么现在反而降雷了?”
都说惊蛰未到雷先响是不好的兆头,至少冬后春天没有好天气,多半阴雨连绵,吴瑧也感觉不对。
“这雷……这是雷劫啊!”苍梧扫了几人一眼,“我们当中有人历劫吗?”
第一道强劲的雷声响过之后,近在上空的闪电往天边折了回去。
来时似一把利剑,去时反像柔软的丝带,欲拒还迎。
“这雷声分明就是雷劫啊,只不过越打越绵软无力,到底是谁啊?”
钟延瞬移到吴瑧身边,自上到下仔细观察,很明显不是她。
灵光拔起,在夜幕下如晶莹玉眼,西南方向洒下雨线,到得跟前,雷电完全隐入暮云,雨如玉珠重重地踩下来,带着消弭的灵意。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迎劫失败,引来怒雨,渡劫的人像有意退却。
“不好!”
钟延瞬移出院子。
其余几人也跟上,吴瑧内心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西南面有一座主屋,现下屋门大开,门口残留细碎的灵力,最后一丝天地灵意消散。
吴瑧刚要进去,听得钟延惊吓地喊了声,带着悲痛的哽咽。
到门口,一缕碎魂飘了出来,她伸手接住。
门后隔了一道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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