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人捞到身体前,吴瑧先一头栽进水里。
初春的水冰到刺骨,她再次清醒过来。
“瑧,真的是你。”
久违的话声灌入耳中,带着哭腔,银娘帮她拂去满脸的水渍,扶到岸边。
故人相见,吴瑧却不敢直视,抓着银娘外衫,缩在她怀里。
“瑧,是我啊,银娘啊。”
她一遍遍说着这样的话,大约以为吴瑧疯了。
“银娘,我……”吴瑧声音颤得几乎说不了话,缓了片刻,指向来路,“我,你传音给秦莫,求他帮忙救人。”
“你别急,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慢慢说。”
“不行。”吴瑧抽泣道,“来不及。”
她尽量表达清楚绚儿的长相,大概什么方位,驿站大概的位置,还有她妹妹叶儿,但只知道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你别说是我,别告诉他,也别告诉别人遇见过我。”
银娘紧紧抱着她,一直点头说好,“马上,我现在就传音。”
听到她这么说,吴瑧放下心,腹部绞痛得厉害,蜷起身体,然后真的没了知觉。
醒来后,吴瑧发现自己睡在一间木头房里,身下是床,久违了的东西。
比床更勾起怀念的,是匐在床边的人。
“瑧……”
“绚儿?”
“我编了个借口——道君在来的路上了,但他怕来不及,”银娘欲言又止,“让骈城的人先去找了。”
骈城没有苍崇的人,吴瑧明白,银娘不说明是不想勾起她伤心。
正好,她也不想提那些人。
“瑧,你的灵脉,手……”
看得出来银娘尽量平静地说,但说到后面,话声止不住发颤。
吴瑧撑着身体坐起来,手塞进被子里,“已经没事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莲城,那里很危险,没好药材,不要再去了。”
“好,我听你的。”
她简单说了下,一边采药修行一边在骈城附近找吴瑧的行踪。
而吴瑧则在盘算另一件事。
“银娘,我想换身干净的衣裳,还想吃点东西,你帮我去买好不好?”
“好,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你再睡会儿,这里是药修的落点,就在骈城边上,我现在就去。”
就在骈城边,吴瑧心头紧了紧,摇头道:“我想坐一下,我等你。”
银娘出门以后,吴瑧下床,拿起放在沿墙长凳上的外袍,一件破破烂烂,另一件还能穿。
刚开门,她和外面走廊上的银娘皆是一愣。
“瑧,与我同行的药修帮忙去买吃的了,你别急。”
可吴瑧穿着外袍,故意把她支走,是个人都看出来她想要不告而别。
“你……”吴瑧扫了一眼,这所二层木屋临湖,能看到骈城的景观,跑出去躲无可躲。
她扶着门踉跄后退,“你告诉他们了。”
不等银娘解释,半空竖起一道空间裂缝,吴瑧如遭雷劫,慌忙关门上栓。
可是对那人而言没有用的。
银娘在外敲门,“瑧,对不起,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想你活着,好好活着。”
门口响起好几双脚步,很轻。
吴瑧避无可避,一屁股跌在床上,沿着床沿摸到床头,滑坐在地。
可能身体里那点残存的灵力感应到了什么,曾经极度熟悉的灵力就在门外。
如她所料,门栓上的扣锁一点点松出来。
“当。”
比灰灭还难受的事要发生了。
吴瑧曲起两腿抱着自己,门外恍若站着猛兽恶鬼,她死死盯着。
门一点点被推开,吴瑧颤抖着手翻下偏大的袖子,盖住两只手和长甲,像黑云族的人一样盖起袍帽,抱着膝头,脸埋在头发和交叠的胳膊间,祈求那人不要过来。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她止不住发颤,祈求他快走开。
背上忽的搭上手,手心传出温度,怀抱渐渐贴上来,把她揽住,轻轻唤了一句“瑧儿”。
饶是闭着眼,泪水也止不住夺眶溢出,吴瑧将自己抱得更紧。
“别怕,”裹着她的怀抱也更紧,背上被轻轻抚着。
“别怕。”
吴瑧往床头的墙面贴近,身体仍旧控制不住地发颤。
钟延的怀抱稍微松了些,“你们出去吧,”他说。
“好。”
是秦莫的声音。
门被带上,屋内就剩他们俩。
某根敏感的神经随着他的手一起一落而绷紧了再绷紧。
“瑧儿,”钟延唤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柔,“你理理我好不好?”
吴瑧听出来他忍着哽咽声,她又何尝不是。
可是脑子很乱很乱,离开骈城时的那两道背影反复浮现在脑海里,现在连最后的体面也要被剥夺。
“瑧儿。”
吴瑧不想再听这个称呼。“你走吧。”
极力克制,可声音抖得厉害。
半晌,钟延松开怀抱住她的手,吴瑧反而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的手搭在胳膊上。
透过手肘下的缝隙,吴瑧见他坐了下来。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瑧儿,那时我没了双腿,身上发臭,你也不曾嫌我。”
他说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好累,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心却更累。
“你若暂时不想见人,我带你离开,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会想法子治好你……”
“不想见你,你走吧。”吴瑧直截了当道。
“瑧儿,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何不来寻我?”
吴瑧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和他说话。
“你走吧。”她再次下逐客令。
钟延是个要强的人,也不是个喜欢跟人纠缠的人,他受不了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只要多说几遍,一定会走,然后她就可以离开,永远不用再受心理折磨。
吴瑧盘算着,忽然一丝暖流进入身体,流入了灵根。
那是遭销魂散焚毁的灵根,死了两年,按理不会复苏。
可那股感觉,真真切切。
“瑧儿你感觉到了吗?你的灵根还未枯死!”
比起话的内容,吴瑧更惊讶于钟延的语气,他很难大悲大喜,这样喜极而泣的情况更是从没发生过。
吴瑧露出一双眸子,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如玉瓷的手输着灵力,然后才注意到满屋子全是他的灵力。
磅礴醇厚,就被她吸了这么一点点。
恍惚间,钟延的另一手伸到跟前,手指探到她额上,碰到她毫无光泽的黑发。
吴瑧猛然后缩,脑袋撞在墙面。
“我不碰你,别怕,别怕……”
“笃笃。”
叩门声响起。
“吴瑧,祈原找到你说的驿站了,但是没找到你说的人。”
这下她再不愿意,也得见人。
吴瑧被围在床头和墙面狭小的空间里,她不喜欢这样,围着她的人也意识到了,往后退开。
她始终避着钟延的视线,撑着床站起来,左脚出去的一瞬想到自己会瘸,犹豫了一下,心里生出很浓的自卑感。
可是,路还是要走。
避开递来的手,吴瑧两步一瘸地走向门口。
开了门,秦莫、银娘、芷期三个人在。
她抬不起头看秦莫,只敢跟芷期对视一眼,慌忙低下头。
银娘知她的窘迫,上来搀住,紧紧握着她的右手。
“带我去驿站。”吴瑧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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