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安从四房回来还不到午时,不到用膳的时候,这一会儿外头还在分红,后宅里聚了不少女眷,有的在花厅坐着,有的在老祖宗的宁锦堂凑趣儿。
程亦安被老祖宗拉下来坐了不到半刻,便见一嬷嬷匆匆进来说,“老祖宗,二房老太爷和老太太吵起来了,一道往这边来了。”
二房的人平日住在弘农,这会儿是因着亚岁宴方进京,拿了分红在京城再置办些年货,便可欢欢喜喜回家过年,住在弘农老宅的族人素来如此。
二房老太爷和老太太吵架乃是常事,听闻二人当初婚事定得匆忙,彼此看彼此十分不顺眼,原以为恁着脸过了几年孩子都有了也该和气了,不成想这两位从十七八岁成婚吵到如今六十出头,这份毅力,令人佩服。
老祖宗一听,却大感头疼。
程家哪房吵架她老人家都劝的,无人敢驳她的面子,唯独二房不成,数十年前,周家在清州是当地大族,及笄后父亲为她择婚,程家大郎和二郎都来了,二郎一眼相中了她,而她爹呢,却相中了大郎,也就是程明昱的父亲,程家对她很满意,最后聘为宗妇,后来二郎也就是如今的二老太爷也匆匆定了一门婚事,可这桩事终究被二老太太晓得了,隔三岔五因此闹事,若说老祖宗最不愿见的人物就是这两位了。
于是她立即搭着程亦安的胳膊往里走,
“就说我偏头痛犯了,不便见客...”
也不管婆子什么反应,只管溜之大吉。
远远地听见那二老太太拽着二老太爷的胳膊往里使,
“走,咱们这事定要跟你嫂嫂分说明白,我晓得你的,我说的话你不听,她说的话比圣旨还灵。”
老祖宗这厢两眼直冒金花,甚至连程亦安都给丢开了,匆忙往里跑,
“安安哪,你嫂嫂和姐姐在花厅给女眷分皮子和首饰,你也去瞧瞧。”
总不好看长辈的笑话,程亦安只能退开,刚从明间出来,果然瞧见前头穿堂处,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太正在争执,那二老太爷满脸胀红,非不肯走了,
“行了,你不就是想贴补你娘家吧,你贴补去吧。”
二老太爷骂骂咧咧离开了。
二老太太被他说得面上不好看,做了哭腔,幸在二太太闻讯及时赶了过来,将人劝出去,才免了这场风波。
程亦安晓得老祖宗不大好意思,只得冒风往花
厅来。
这里果然人满为患。
每年的首饰和皮子在最后分这也有缘故。分红下来有些房人难免有些不满譬如哪一房的少爷老爷在外头犯了事连累了家中女眷如此便可通过首饰皮子稍稍有所倾斜不委屈了女眷。
过去与长房亲近的女眷姻亲能有机会前往库房亲自挑选今年因为程亦乔一句话绝了所有人的机会留下一些好皮子和首饰存库余下的均拿出来分给族人。
怎么分如何分全由少奶奶卢氏做主老祖宗和程明昱一概不过问他们意思是让卢氏有立威的机会。
这是充分信任卢氏。
程家每一任族长每一任宗妇都是这般精挑细选并历练出来的。
经过针线房几十位娘子连夜赶工程亦乔今日已经穿上她的海龙皮斗篷海龙皮子做面孔雀翎细细密密织上一片花纹当中夹着骆驼绒的缎面里衬领子也是皮领外绣同色的凤凰云纹偏又戴上了金银库新出的点翠步摇整个人端坐在花厅左亭珠光宝气。
程亦安过来就看到几位姑娘簇拥着她在聊天瞧见她程亦乔朝她招手让她身边坐
“我怎么听说你要回去?”
程亦安比她就低调多了用那件海龙皮子做里上头用银兔毛绣满连花纹都没有乍一眼瞧去只当是一件寻常银裘不过穿在身上着实轻便又保暖。
“我是打算回去的今个儿不回明个儿也得回。”
程亦乔道“急什么再住几日你还有七八件皮子没做好呢。”
程亦安闻言还愁上了“所以
程亦乔神神秘秘凑近她“我也不全为了你今年爹爹无意中去过我的院子瞧我箱笼都摆到外头来了责我过于奢侈不许我再赶制衣裳和首饰了如今有你做挡箭牌爹爹也不敢说我。”
“原来如此那赶明儿做好了再让人送过来吧。”
程亦安姐妹在东厅坐着江若梅与程亦茜等人在对面西厅坐着这边聚着的大都是表姑娘每年亚岁宴只要与程家沾亲带故的都要来凑凑热闹若是赶上家主和老祖宗心情好开了大赏也是有的。
这里自然是以江若梅为首。她瞧见对面程亦安姐妹穿着新鲜出炉的皮子就眼热。
“梅姐姐您可是老祖宗嫡亲外孙女您都没机会进库房那个程亦乔可真不给面子。”
江若梅
冷着脸道,“别说了,我也不稀罕,我们江家什么没有。”
江南总督府在江南地位超然,上杆子孝敬的也不少。
只是心里终归不对劲。
别说皮子,首饰库也没能进去,程家不是什么东西拿来对外分,金银首饰不分,古董不分,最多也就码头上得了些淡水珍珠,每房给上几盒,虽说外祖母承诺待她离开时,会准她去外祖母私库挑一挑,可终究比不上库房的新货。
若不是还要等着晚宴领她母亲那份分红,她这会儿都要回金陵了。
到了晚边,所有分红都发下去了,只剩长房内部没分。
一家人齐齐整整聚在老太太的宁锦堂,程明昱也罕见露了面,因着过去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有一旁支妇人意图沾染他,往后程明昱为了避嫌,连家宴都甚少参加,如今也就元宵,端午,中秋,亚岁和除夕会与众人一道喝个酒。
今日晚膳,他与老太太坐在上首,二老爷一家在左,三老爷一家在右,南面则坐着程亦彦等兄妹并江若梅这个外孙女。
宴后喝茶时,在程明昱的示意下,陈伯捧着一装着银票的盒子给了二老爷程明江,上头写着数额,两万两,二老爷一家比旁的一房还多,自然是无话可说。
“多谢兄长。”
二老爷和二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七郎程亦浚,夫妇俩没有女儿,守着这个独子过日子,这些银子说白了将来都是程亦浚的,程亦浚的妻子许氏看着就欢喜。
三老爷程明景也得了两万两,她和三夫人底下一儿一女,九郎程亦康和女儿程亦茜,儿子未娶,女儿未嫁,还没到要用钱的时候,三夫人将银子捂得紧紧的。
接下来一份便是给老太君女儿的,江若梅替她接过,给老祖宗和程明昱磕头,
“谢外祖母,谢大舅舅。”
上头金额也明明朗朗,三千两,对于外嫁女来说,这是头一份。
而这一份是给她母亲的,此外还有一份给她自己,五百两。
江若梅回到自己席位,看了一眼身侧的程亦安,程亦安在程明昱这一支年纪最小,坐在最边上,两个人自然就挨着了。
程亦安无意中瞟到了她的金额,心想自己大概也是这个数了。
毕竟她是外嫁女,外嫁女与在室女不同,外嫁女在出嫁时,已经拿了父母一份嫁妆,不可能如在室女那般拿等份的银子。
说白了给在室女的分红,
也是为将来攒嫁妆。
别说三千两,三百两她都很知足,程亦安这几日得了那么多皮货首饰,桩桩件件都价值不菲,再多拿一点她都心虚。
接下来轮到程明昱自己的孩子。
第一个是程亦彦,但程亦彦没有。
他是继承人,程家账面上的银子他都可以动,所以无需给他银子使。
但程明昱给了卢氏一份。
一万两。
老祖宗在一旁笑着道,
“这是给你的私房钱,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卢氏的操劳与能干,老祖宗都看在眼里,老祖宗当过族长夫人,太明白这里头的干系,等闲人物做不来程家族长夫人。
卢氏还有什么可说的,上头两层公婆都信她疼她,她无话可说,天底下不知多少人羡慕她呢。
“祖母言重了,这是我的福分。”又与程明昱施礼,“多谢父亲。”
就这么退了下来。
程亦歆没来,程明昱给她留了一份,也是一万两交给管家,
“着人送去贺州。”
连着特意给她留的皮子首饰,一些年货,全部送过去。
到了程亦乔,不等上头老祖宗唤她,她已经大大方方站起,迫不及待上前来,凑着先看了一眼管家手中的锦盒,
“还是一万两呀,不给我添一点嘛。”她还埋怨上了。
程明昱嗔了二女儿一眼,“每年一万两,还不够你花吗?爹爹若是你,钱庄的账面上利滚利都不知存了多少银子了,偏你坐山吃空,没个算计。”
程亦乔没别的毛病,就是花钱大手大脚,什么都要最好的,跟长公主品味有得一拼。
程亦乔不等管家给,就主动给拿过来,懒懒散散道,
“您不是说,养我一辈子么?只要程家在,我就有钱花。”
程明昱恨铁不成钢,“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倒,万事还是得靠自己。”
程亦乔一脸不在意,“若程家在,我就过好日子,若程家不在,那我也不过日子了。”
程明昱拿她没辙。
程亦安听到这句话,猛然想起前世程家断了她的份例,那时她便如断了线的风筝,没了依靠。
这辈子决不能看着程家出事啊。
怔愣间,程亦乔已经抱着锦盒回来,朝她挤眉弄眼,“快上去,领你的封红。”
比起程亦乔“土匪”般的行径,程亦安显见乖巧又娴静,温温柔柔行了一礼,
“见过祖
母,见过父亲。
老祖宗听她开口喊了父亲,立即睁大了眼,惊喜得跟什么似的,悄悄去看程明昱。
程明昱有了昨夜的经验,这会儿人看起来是极其镇定的。
“安安,这是给你的。
他从管家手里接过,主动递给程亦安。
程亦安瞟了一眼,
一万两。
吃了一惊。
有些不敢接。
老祖宗和程明昱瞧她踟蹰的模样,心都快化了,
“孩子快接呀,你长姐也是外嫁女,与你一样的份例,快接吧。老祖宗催促她。
程亦安看了上头长辈一眼,红着脸抱了过来。
“多谢祖母,多谢父亲。
回到席位,视线与江若梅撞了个正着。
江若梅心头发酸,立即垂下眸。
她无话可说,她母亲的三千两已经是外嫁女中最高一份。
至于程亦安....谁叫她是家主的女儿呢?
她只有嫉妒的份。
余下就没程明昱的事了,他起身往外走,只是行至几个孩子身旁时,看着程亦安,
“安安,你随爹爹来。
程亦安愣了下,以为程明昱有事交待,又抱着锦盒跟着他出门。
江若梅很有眼力劲,几乎猜到程明昱要做什么,忽然推了推身侧的程亦乔,
“二表姐,你可知大舅舅唤安安去作甚?
程亦乔忙着数银票,漫不经心回道,“无论做什么跟你没干系吧?
江若梅一噎,跟着她坐下来,“我猜大舅舅还会额外添补安安。
程亦乔停了下来,懒洋洋看着她,“所以呢?
江若梅笑盈盈道,“我以为二姐心里不平呢。
程亦乔将锦盒一掩,面无表情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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