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杭管家已将总账抹平,所有对牌,钥匙,账簿均整整齐齐叠放案上。
最先国公府掌在老太太手里,后来大夫人过门交给大夫人,陆昶当上国公爷后,就给了二夫人王氏,如今总算可以物归原主了。
二姑娘陆书婉立即上前打算替母亲收拢中馈之权,
这时,陆栩生冰凉的嗓音不高不低传来,
“慢着!”
他眸色漠然,
“二姐何意?”
陆书婉愣了愣,往母亲的方向比了比,“难道不是交给母亲吗?”
陆栩生脸色冷下来,“我看不必交给母亲,二姐和离回府,交到你手里才是正经。”
陆书婉面庞立即涨红,“二弟,我...”
只见陆栩生起身,亲自来到程亦安跟前,正了正一身绯袍官服,朝她拱手一揖,
“往后,陆府中馈仰仗夫人。”
这与他方才威风凛凛的模样大相径庭,脊梁长躬,弯成流畅的弧度,姿态恭融,极为诚挚。
陆书婉见他这副摸样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讪讪地看了程亦安一眼,退至二太太身侧,程亦安却没有看她,目光定定落在陆栩生身上。
显然他做这副姿态是为了给她立威,好让陆府上下瞧一瞧,大家伙心中畏惧的当家少主在她面前是如此谦卑。
程亦安也不端架子,缓缓起身从容朝他回了一礼,“妾身允命。”
陆栩生使了个眼色,杭管家亲自将库房钥匙一类全部奉上,程亦安则示意身侧的明嫂子和如蕙接手。
这一幕在场所有管事看在眼里。
这叫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
陆府,变天了。
厅下所有管事立即跪下磕头,
“请少奶奶安。”
程亦安行至厅前,目光扫了在场管事一眼,淡声吩咐,
“诸位这会儿就回去理账,三日内,我要合账,若错了一处,瞒报一处,我可不管你们哪儿来的什么身份什么脸面,该发卖发卖,该处置处置,当然若是本分稳妥的,我也不吝留用。”
大家立即明白了,这是一份投名状,若码头拜得好,留用,如若不然怕是要被发落了。
当即谁也不敢大意,齐声躬身应是。
这头事妥,老太太见陆栩生不慌不忙,心底怄不住气,冷声道,
“栩哥儿,中馈已交接,你是不是该入宫救你伯父了?”
陆栩生没看她而是亲自从如兰手中接过程亦安的斗篷将之披在程亦安身上淡声回
“祖母稍安勿躁人现在都察院受审我去了也带不回等案情查出始末呈至圣上跟前我才好说话。”
老太太想了想也对想从程明昱手中把人保出来不可能最终还得圣上做主。
她老人家已是浑浑噩噩气若游丝再顾不上旁的招着婆子过来将她送回后院。
陆栩生只道要与夫人商议持家一事先行告退其余人也不敢说什么。
夫妻二人出正厅顺着抄手游廊往宁济堂方向去待离开众人视线程亦安不配合他演了甩开陆栩生的手拥着斗篷快步往前明嫂子等人见状捧着账簿之物迅速跟上留陆栩生一人负手苦笑。
出正厅后面长廊往西北拐有一条斜廊直通陆栩生的书房书房后有一小门便可去往宁济堂这是专给陆栩生留的门。
陆栩生看着程亦安纤细的背影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么这还是在为前世跟他怄气呢偏他理屈无话可辨只得舔着脸追上。
他前脚快步跟去陆书婉和三少奶奶柏氏后脚扶着二夫人从正厅后廊出来。
陆书婉见那英明神武的弟弟在弟媳跟前如此低三下气顿时摇头
“二弟也太惯着弟妹了。”
二夫人没吭声她这会儿只觉扬眉吐气压根顾不上程亦安。
一行人回到明熙堂陆书婉还在叹气
“您不知外头如何夸我这弟弟道他貌赛潘安勇冠古今还是进士出身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我以为他在妻子跟前该是挺得起腰板的。”
当姐姐的就怕弟弟在弟媳跟前吃亏。
柏氏在一旁笑着开导“那毕竟是程大人的闺女程家上下拿她当宝贝到了我们陆家也只得敬着今日之事换做旁人谁能打听这么多的底细程大人定是看了女婿面子。”
陆书婉却是冷笑一声“程家女再娇贵我弟弟也没有配不上的吧?”
柏氏看着大姑子冷清的脸暗暗摇头。
当姐姐的人手伸得这么长作甚那毕竟是弟弟屋里事哪管得着大姑子跟婆婆是一头事事都扳着弟弟说话哪里能晓得她们这些做媳妇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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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程亦安已经算很好了平日温静如水也不摆架子换做是她有那么厉害的爹爹丈夫又是这般有本事早在陆府横着走了。
柏氏也是
媳妇这会儿便跟程亦安一个立场了。
二夫人这会儿倒是看得开
“罢了中馈给她便给她。”
陆书婉急道“您也不能撒手不管呀。”
二夫人倒是想管只是方才瞧陆栩生的作派是没有让她插手的意思。
倒不是她非要插一脚实在是老三媳妇还没个着落那程亦安与她又不是一条心可不得多看着再说了...看女儿这急不可耐的模样可见也盼着她这个作娘的贴补贴补。
二夫人问她“怎么家里又寻事端了?”
陆书婉看了一眼柏氏没吱声。
柏氏很有眼力劲
二夫人颔首。
等她一走那陆书婉便苦着脸抱着母亲胳膊
“我也是没法子这么久了还没怀上婆婆脸上不好看有给夫君纳妾的心思我可不能由着他们。”
陆书婉嫁得是礼部右侍郎蒋家丈夫是独子刚嫁过去时夫妻十分恩爱和睦可几年过去膝下只生了个女儿那公婆便生出不满没少在丈夫耳旁嚼舌根担心她不能生养起了纳妾的心思蒋公子也有动摇之意。
二夫人素来心高气傲没在任何人跟前低过头闻言当即斥道
“所以你便要贴补他们以来换取尊严?”
“哼!”二夫人把袖一扶满脸恁色“你随他去他们蒋家若敢纳妾咱们就敢和离你一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还跟他们低头不成?你当年出嫁何等风光我还没看上蒋家呢他们凭什么挑你?”
陆书婉被母亲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弱声道“这不是得替蕾蕾着想么?”
二夫人没好气道“那是他们蒋家的闺女他们不心疼你也不必心疼我告诉你你回去只管不当回事你越东防西防他们越想偷你尽管让他们纳妾试试?回头我让栩生去一趟蒋家看他们敢不敢说话。”
陆书婉一听母亲让弟弟给自己做主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便依您。”
又问“那中馈您真的不插手了?”
二夫人很气定神闲撑着额假寐
“急什么她初来乍到人都认不全呢等她收不了场我再出面。”
陆书婉看着雍容的母亲心想自己道行果然浅了些
“还是娘有主意。”
程亦安这厢回房
便吩咐李嬷嬷给她摆膳,方才被老太太闹得没吃好,这会儿可不得填一填肚子。
陆栩生在一旁看着她吃,等她吃完又将下人使出去。
前世的事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陆栩生也不是花言巧语的人,不知如何哄她,干脆不吱声,任由程亦安发落。
程亦安吃过饭五脏庙安抚好了,人也熨帖了,前世的事终究是过眼云烟,若日日计较,还真没法过日子,当即将念头拂去,问他道,
“爵位你打算怎么办?这次能到手么?”
陆栩生神色未动,从袖下掏出一小册子,指腹按着,
“我压根就还没出手
,这次是他自个儿先栽进去,等你爹爹先查,回头瞅准机会,我这册子再递上去,他这爵位官职就保不住了。”
“不把他们在油锅里熬糊了哪能上锅。”
明明无比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令人生出一股寒意。
果然这男人心黑地很。
程亦安忽然有些惧他。
“我现在讨好你还来得及吗?”她有模有样替他斟了一杯茶。
陆栩生看着妻子和气的模样,半点不敢掉以轻心,“你只别不让我上塌,我就求爹爹告奶奶了。”
程亦安在桌下猛踩了他一脚。
陆栩生愣是一点声都不敢吭。
“你这算不算出尔反尔?”程亦安到底是乖巧的孩子,打小就没做过亏心事。
陆栩生不以为意,
“他们趁着我父亲尸骨未寒,窃取爵位时怎么没想到今日?”
“越到后面发现自己越没了指望的时候,他们只会求我。”
“有道理。”她又指了指他手中的册子,
“这些证据哪儿来的?”
陆栩生道,“郝仁私藏的账簿,里头有大伯这些年作奸犯科的证据。”
“放心,年前定让你坐上国公夫人。”
程亦安白了他一眼,“说的我很稀罕似得,还不是为了孩子着想...”
说到孩子,程亦安面色一红。
成婚已有三月了,前世正是这年的十二月便有了那个孩子,想起那苦命的孩儿,程亦安心里坠坠地疼,两世为人,她就怀了那么一次,盼着这一世孩子再给她个机会,她定安安稳稳生下来。
陆栩生脸色就更不自在,显见自责地无以释怀,猛往自己额头捂了几下。
沉默片刻,他指着那些账簿问程亦安,
“成吗?若是你不愿意,我来安排。
”
哪有男人在后宅当家的道理。
程亦安瞪了他一眼,“小看我?”
“怎么会?”
“前世我可是给范玉林当了五年家呢。”她故意刺他。
陆栩生神色就僵在那里,心跟煮了油锅似的,热辣辣地难受。
若是可以,他一定给前世的自己捅上几刀泄愤。
程亦安看着他黑着脸离开,笑弯了腰。
陆栩生从宁济堂出来,经过斜廊,撞见陆书婉准备回府。
“二弟。”
陆书婉瞧见弟弟立即含笑迈了过来。
陆栩生原与姐姐感情还不错,可是想起她方才的举动,脸上就没了笑意,只朝她欠身,“二姐这是要回府吗?”
“是啊。”陆书婉看着面前的弟弟,挺拔英武的身材,英俊摄人的面孔,论出身论才貌论地位,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来,她越看越骄傲,便忍不住交待道,
“弟弟也是堂堂二品都督佥事,陛下委任的边军主帅,在弟妹跟前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男人也不能全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陆栩生寒眸一眯,负手道,“二姐这是要管我房里事?”
陆书婉一噎,“我...”
不等她反应,陆栩生面色淡淡截住她的话,
“二姐先管好自己的事,手别伸这么长,母亲与亦安相处本就不愉快,二姐不从中斡旋,还想着生事,实在是糊涂,比起怎么撺掇着母亲掌中馈,二姐不如好好在娘家结个善缘,如此将来需要娘家人撑腰时,不会抬不起头来。”
陆栩生扔下这话,便打马出了门。
陆书婉被他这番话砸个面红耳赤,望着他背影羞愤难当,这可是自己嫡亲弟弟呀,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能害了他不成,只是一细想他里头的话,又嚼出几分深意来,免不了面上辣辣的,心情复杂离开了陆家。
程亦安这头打算午歇片刻,一看时辰竟也快申时了,只得卧在罗汉床上眯一眼,人刚躺下,便见李嬷嬷从外头掀帘进来,
“奶奶,别急着上塌,来客人了。”
程亦安一愣,“谁来了?”
李嬷嬷见她衣裳半解,恐她冻着,忙上前替她偎了偎,“隔壁陶家的二姑娘来了。”
“陶沁来了?”
“可不是?”
过去程亦安在南府有两个交好的手帕交,一位是八房的姑娘程亦可,一位便是住在范府隔壁的陶沁,陶沁是陶家的二姑娘,上有长姐,下有幼弟
,在府上素来不受宠,这不与程亦安这个爹嫌没娘的孩子便走到一处了,再加上被嫡母欺压的程亦可,少时三个小可怜常常挤在一处分零嘴吃,比亲姐妹还亲。
“快些请进来。
程亦安又唤如蕙进来给她穿戴,坐在南面炕床等。
少顷便有一穿着月白斗篷满脸冻得通红的姑娘进来了,瞧见她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眼眶顿时一红,扑过来,
“安安....
程亦安一把将她搂住,看她泪如雨下,扶她坐下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陶沁面庞比程亦安还小,一对柳叶眉,泪珠挂在眼睫,看着十分的可怜,她倒也没急着说事,而是打量程亦安的气色,
“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
程亦安看着抽抽搭搭的她,心才是一阵绞痛,前世她离开京城去益州,陶沁可是哭病了,万般舍不得,“我才是许久没见你呢。
陶沁惭愧道,“上回程家亚岁宴,我和可儿远远瞧见你,珠光宝翠的,被老祖宗护在怀里,跟宝贝疙瘩似的,都不敢去打招呼。
程亦安气道,“说来,上回亚岁宴,我遣人去寻你们俩,你们俩怎么不见回应?一个说病着,一个说不在府上...
陶沁越发不自在,羞愧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母亲可劲儿使着我来讨好你,盼着我借你的光从亚岁宴得些好处,我羞得不得了,岂能给你丢脸,故而借口去姑姑家,没会你的面。
程亦安瞪她,“既如此,今日怎么舍得登门?
这下问到陶沁的难处,“好安安,你可得帮我一个忙。
程亦安见她神色凝肃,忙问,“什么事?
陶沁哭道,“你也知道,我爹娘待我不亲,陶家上下通共就我姑姑可怜我,少时接济我,如今又费心替我说亲,这不,姑父不知怎么陷入运河塌方的案子里头,听说被关进都察院了,我姑姑今日一早来陶家,原想走程家的路子,可你也知道,程家人都见不着程家主,遑论我们?我姑姑素知我与你交好,差点没跪下来求我....
说到这里,陶沁面红耳赤拉着程亦安的手腕,“安安,我也是没法子了,你帮我一帮,我就这么个姑姑,不忍看着她出事...
程亦安愣道,“你姑父官任何职?
陶沁道,“工部员外郎。
“那难怪,合着我陆家的大伯父一道全栽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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