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跨年快乐/我能上去吗？
跨年晚会这天海城的天气是雨夹雪，晚会后台的嘉宾候场区开足了空调，玻璃窗上凝着一层糖霜似的白雾，做好妆造的闻悦到场时，这里已经坐了好几个熟面孔，一见她来多是热情地站起迎接。
“悦悦！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快来坐！”一个搭档过的女演员直接拉着她在人群最中间的位置落座。
“闻老师，刚刚我们还在说你明年开机的那部电影呢，听说赵氏娱乐又往里面注资了五千万......”
名利场里就是这样，光鲜得意时谁都愿意来捧一下。无论出事时有没有来关心问候过她，此刻都是再亲热不过的一家人，仿佛她的事就是他们自己的事，闻悦一边提起裙子弯腰坐下，一边微笑着点头回应。
“我就说嘛，闻老师跟她老公那么恩爱，怎么可能闹离婚呢？都是媒体捕风捉影惯了，拍到一点东西就大肆渲染，恨不得把人喷得狗血淋头......”
“没办法，他们也要吃饭，内容肯定都是越夸张越吸睛越好，只是苦了我们悦悦，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对这些话闻悦只笑而不语。离婚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她倒是想尽快对外宣布恢复单身，可这事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她能理解赵晟年后处理的做法，他是不想在赵家人都回老宅团聚的时候闹出不愉快的事，但这也意味着春节的时候她还得以赵烨妻子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装得一团和气。
“赵老板好像很久没出来活动过了，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他呀，”这称呼令闻悦有一瞬想岔了，慢眨着眼睛道，“他最近都在老宅里，陪长辈呢。”
她说得模糊，可多的是人顺着这话解读和找补，“是了是了，出了这种事，家里的长辈们肯定都气坏了吧，尤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是得好好陪一陪......”
闻悦脸上笑意不变，眼里却渐渐生出了些许迷茫。赵家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因为工作属性经常在人前抛头露面的她和赵烨以外，公众对赵家家族内部的成员知之甚少。她曾问过赵烨为什么，赵烨回答，“因为家人是我哥的底线，媒体不敢拍，拍了也不敢发。”
近来她常常回忆起诸如此类的跟赵烨相处的细节。一方面是因为这三年的时光在她的生活里留痕太重，即使这段婚姻已经进入最后倒计时，她也没办法像失忆一样在短时间内忘却所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眼下跟赵晟的这段脱离剧情的、令她感到不安的关系让她无法不把他们这对亲兄弟放到一起进行联系和比较。
如果说，家人是赵晟的底线，那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赵晟在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时候，他是怎么看她、又以怎样的心态对赵烨的呢？
剧情里他是因为意识到了对赵玢的爱才跟沈云挽提出了离婚，而现在赵晟告诉她，他早就有跟沈云挽离婚的想法了，因为沈云挽和赵烨的事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自她觉醒以来，剧情已经发生了太多偏移，她也不确定剩下的剧情是否还有参照意义，比如赵晟会不会在两年后的某一天忽然意识到他对赵玢的爱，继而排除万难跟她走到一起，那时她的处境恐怕会比一个月前的状况还要艰难得多。
她忽然很想听到赵晟的声音，便也就这么做了，离上台表演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她来到窗边拨出了赵晟的电话。
“闻悦？你找他什么事？”接通电话的人是沈云挽。
听到她声音的刹那，闻悦几乎是本能地涌起一股泪意，却还是得极力掩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刚好跨年，就想着祝，祝大哥跨年快乐，再跟他说声谢谢，上次的事我......”
沈云挽冷声打断她道，“他在洗澡，我会代你转告他。”
“......”电话两头都静默了一瞬，而后闻悦这边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自从上次在赵烨房间里把事情摊开后，她跟沈云挽之间就再没了一丝冗余的客气和体面，她们彼此厌恶，并对此心知肚明。
身后已经有人在叫等候上台了，闻悦飞快地擦了擦眼睛，转身往声音来处去，“来了”
......
老宅。
沈云挽一挂电话就看到了站在她后头的赵晟，被吓得捂住胸口仓促后退了几步。
赵晟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摘走，看到最近的那条通话记录，脸上肌肉一抽，如隼的目光射向靠着窗台借力的沈云挽，“谁让你进来的？”
“......”沈云挽嘴唇动了动，在赵晟面前挺直腰背，“只要我还有一天是这里的女主人，我就能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赵晟派去的离婚律师已经在跟沈云挽进行接触了。这也是她今晚不打招呼就进入他私人空间的原因，她不信赵晟给出的离婚理由。
“所以你就私自碰我手机？”赵晟冷笑。
“如果你不心虚，有什么不能碰的？”沈云挽吼回去，“我早跟你说过了，我跟小烨之间没什么！他现在爱的是闻悦，那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之前那些出轨、包养情人也都是我故意骗你的，因为这个跟我离婚，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
赵晟不紧不慢地反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离婚理由才不显得荒唐？”
“我在外边有了女人、孩子，这是你觉得不荒唐的理由，对吗沈云挽？因为我的过错而离婚，这样沈氏就可以在我这多拿好处，这样你就不用承担长辈给的压力，这是你觉得不荒唐的理由，对吗？”
沈云挽瞪大眼睛，落着泪不稳后退，“不......不是的。”
“沈云挽，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接受还是不接受，离婚是一定会离的。夫妻一场，该给你的体面我会给你，但如果你一直这样自作聪明的话，我不保证我不会收回前面那句话。”
话中的威胁意味令沈云挽瞳孔猛地一缩，张开唇想问什么，又在赵晟冰冷的注视下熄了声。
......
赵晟到客厅时，电视上闻悦的节目刚结束不久，赵烨仍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赵老爷子正接电话，笑眯眯地回着，“哎，跨年快乐。”
赵晟在赵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在老爷子挂断后随口问道，“谁的电话？”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赵烨，“哼，还能有谁？大明星孙媳妇的。”
赵烨一秒回魂站了起来，赵晟低头摸了摸下巴。
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会，老爷子不出意外地把话题扯到生孩子的事上，甚至连赵烨离婚后的相亲对象都给物色好了，赵晟适时岔开话题，老爷子便问两人跟赵爸赵妈打过电话了没。
赵晟委婉道，“有时差，后面再说。”
赵烨则直白得多，“打什么电话？自讨没趣，他们只管小玢又不管我们。”
见此，老爷子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笑意减淡，不多时便借口困了回房去睡去了。
赵爸这代孩子共三个，两个姐姐一个他。赵老爷子在他十几岁时看出他不是个可供栽培的料，于是早早押着他结婚，生出孩子来自己带。而商业联姻的赵爸赵妈意料之外地脾气相投，六年内一口气生了四个孩子丢给老爷子养，最后贯彻玩咖属性，拿着老爷子给的奖励金跑到美国去定居了，定居后才收养了赵玢自己来养，以至于跟亲生的四个孩子都没赵玢来得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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