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结着冰花的窗棂映着将明未明的蟹壳青天色。井台石栏覆着寸许厚的松雪,枯树垂银的枝桠间漏下些许晨光。
田川贝起床时柳清洛还未醒,她帮柳清洛掖了掖被角,路过西厢房时听闻一阵剧烈嗽声。
昨日她替尹枞把脉时便有些许怀疑,此刻更是确定了些什么。她望着那垂下的珠帘,轻轻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尹枞虽让她们以名称呼他,但田川贝哪里敢直呼其名呢。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尹枞说些什么,屋内静得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田川贝最终还是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待柳清洛起床时,早饭刚刚做好。田川贝给柳清洛盛了一碗稀饭,问道:“今日还要去双儿那吗?”
“嗯,我过会儿再去。”柳清洛说着,吹了吹勺子里的稀饭,往口中送上一口。
尹枞今日要喝的药还在炉子上煎着,田川贝给尹枞也盛了一碗粥,正要送过去时被柳清洛拦了一下。
“你坐会儿歇歇,我给他端过去。”柳清洛说着,将自己的碗放在台子上,接过了田川贝手中的碗。
田川贝本以为柳清洛是有什么话要对尹枞说,结果没出一会儿柳清洛便回来了。柳清洛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烦恼似的:“真是奇了,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看着更虚弱了。”
田川贝心头一跳,问道:“殿下起了?”
“没,还睡着呢。”柳清洛望着炉子上冒着白烟的药锅,问道,“川贝,你可曾想过开家医馆吗?”
“医馆?”田川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哪里有这闲工夫。平日里庄稼活都忙不过来,采些草药都是忙里偷闲;再者说,又是铺子又是草药的,哪里有这么些闲钱呢。”
“你救了当朝太子啊,还怕没有钱吗?殿下随便赏赐些什么,也够开医馆的了。”柳清洛虽这样说,心里也有些没谱。她不清楚尹枞的为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忘恩负义,病一好就一走了之呢?若真有这么一天……柳清洛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田川贝笑得有些苦涩:“就算如此,我一个女子,哪里能开医馆呢。”
“为何不能?刘双儿不也开了家陶瓷铺?”
“那铺子里大小事务都是她丈夫在打理,双儿只是做些陶器瓷器,本也不是她开的。”田川贝顿了顿,继续道,“若真开了医馆,哪里有人敢来找我看病呢?”
“这十里八乡的,谁身上不大爽快不都是找你的吗?”
“都是些小毛病,我诊金收得又少,自然来找我了。”田川贝说着,掀开了药锅上的盖子,将药倒入陶碗里。
柳清洛看着她忙活,正想帮她端给尹枞的时候,田川贝又说:“女子哪里能当郎中呢?”
柳清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田川贝已经将药端了过去,柳清洛坐在厨屋里,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
女子不能做官、女子不能改嫁、女子不能开铺子……条条框框,皆是用于束缚女性的。
田川贝分明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却整日被以“张寡妇”称呼;她懂医术,家中有那么多医书,能治好尹枞的伤,却不能当郎中;刘双儿能做出非遗高白瓷,可那铺子不属于她,只属于她的丈夫。
古往今来,女性总是受压迫。即便在小说的世界,女性也处处受约束。
可是,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反正自己总归是要回去的,那么在回去之前,总要为她们做些什么。即便做不成什么,至少也要帮帮田川贝吧。
柳清洛攥紧拳头,暗暗为自己鼓了口气。就在此时,柴扉被人拍动,发出阵阵声响。
柳清洛站起身,一时没敢开门。可敲门声愈发大了起来,柳清洛担心这门被拍坏,只好将门闩拉开,将门开了条小缝,问道:“你是?”
见有人开了门,那男子又激动起来:“张嫂在家吗?我有事找她!英英又犯了病,快请她去我家一趟!”
“啊,那你等一下。”柳清洛说着,急忙往屋里跑去找田川贝了。
进屋时田川贝正站在尹枞面前,二人似乎在说些什么,气氛颇为严肃。柳清洛一进去,二人便住了口,一齐望向她。
“那个……川贝,门外有个男的说什么‘英英又犯了病’,找你去一趟呢。”
田川贝一听,立刻朝屋外走去,临走前不忘拿上放在门后的药箱。
这下屋内就剩两人了。柳清洛这时才朝尹枞看去,见桌子上的粥一口没动,便问道:“你没胃口吗?怎么不吃饭?”
“现在吃。”尹枞说着,端起搁在桌上的粥,往嘴里送了一口。
柳清洛自己的早饭是吃完了,此刻左右没有事干,干脆在尹枞身边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尹枞开了口:“你今日还要去那瓷器铺吗?”
“嗯,过会儿再去。”
“那我同你一起。”
柳清洛闻言望向尹枞,目光有些许不赞成:“你身子还没好呢……”在看清尹枞的面色时,又蓦地愣住。
清早还苍白虚弱的尹枞,如今看着气色这么好的吗?倒显得柳清洛像个病人了。
田川贝的药这么神奇吗?一喝就见效,效果这么猛?
尹枞看着愣神的柳清洛,没忍住浅浅一笑。他将喝完的粥搁在桌子上,轻笑道:“回神了。”
“那……你是有什么事要办吗?”不然柳清洛实在想不通,尹枞到底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去刘双儿那。
那日尹枞可是无聊了一个下午,这些柳清洛都看在眼里。结果今日不好好歇息,还要跟着去吗?
“无事。”尹枞摇摇头,正色道,“离母后的生辰只有几日了,本王自然是要监工的。”
“……”哦,那倒是合理了。
话虽如此,柳清洛听了却不大舒服。她站起身,拍了拍桌子,说道:“既然病好了,就快去干活,今日的碗你来刷。”
柳清洛当然知道尹枞是太子,可她一个生在最痛恨资本主义与特权阶级时代的现代人,与尹枞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尹枞又表现得极好说话,柳清洛便开了这样一个也许对尹枞来说不算好笑的玩笑。
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若尹枞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他去刷碗的不是吗?可谁知尹枞犹豫了一瞬,点点头:“好。”
“……”这下轮到柳清洛沉默了:太子刷碗?这么戏剧的吗?
而后尹枞果真下了床,拿着桌上的碗就往厨屋走。柳清洛跟在其身后,还恍惚觉得这是在做梦。
古代没有热水器,冬日里刷碗浣衣多用冷水。柳清洛看着尹枞泡在水里渐渐冻红的手,说道:“你好厉害呢,居然还会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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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何难。”尹枞将刷干净的碗放在一边,接着刷起另一个。
“殿下果真极有涵养,借住在他人家还帮忙干活,真是好太子啊。”柳清洛图穷匕见,“日后我们轮流刷碗,一人一天,如何?”
这地图也太短了。
尹枞笑了一声,却没有拒绝:“可以。”
这么好说话!柳清洛在心内想:那岂不是可以再趁机要个黄金万两?
待尹枞刷完碗后,柳清洛没等到田川贝,便和尹枞先行去了刘双儿那。
田垄积雪浮着层淡紫岚气,垄间遗落的稻草人顶着雪冠,破旧蓑衣缝隙漏出的稻草随朔风飘摇。
行至半途,田川贝一手轻扯住尹枞的袖口,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凑近。
在现代,这样的行为极为平常。可尹枞却愣住了,但也没有挣开,只是看向柳清洛。
见尹枞不配合,柳清洛也没有强求,自顾自地说道:“你觉得刘双儿做的瓷器如何?”
“极好。”
“那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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