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春日已暖,但山中清晨仍是微寒。
轻轻推开窗户,一股冷气钻心入怀,依稀见下面云雾腾腾,似踏山而来,那滚滚而来的白气不知是雾亦是云。
“大人,都城传来消息了。”一个面容白净似书生模样的侍者说道。
赵疏清紧了紧外衣,缓缓走到桌前,饮了一口清水。
“案子要移交到刑部了。”
赵疏清仍觉得有些口渴,刚要从陶罐中舀水,被侍者拦住,向空杯中倒入了热茶,“大人喜饮冷水,已致脾胃虚寒,常疼痛不止,切莫再喝了。”
赵疏清指尖轻触茶杯的腰腹,从杯底传来的温度烫的手迅速拿开,握紧成一个拳头。
“危言,收拾下行李,准备回去吧。”
“要传个信给二皇子吗?前几天还收到他的来信,问大人何时回去。”
“传吧,往来信笺,盼我回去而心纯者,唯他而已。”
客房的行李早在接到消息那刻便打好包了,给二皇子的信也早已准备妥当,自十三岁跟着赵疏清,其言行举止已如刀凿斧刻般印在危言的心里。
都城,大理寺。
“大人,大人...宫里来人了。”一个小吏慌慌张张跑进来。
陈友思最近被京郊的越州吏员案搞得焦头烂额,他在大理寺工作了二十三年,刚被提拔成大理寺寺卿,这板凳还没坐热乎,就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
本来一个外省寂寂无名的小吏死在都城,算不上什么大事。这种本应由京兆府去处理,再交到大理寺复核。
可偏偏从小吏身上搜出一封书信,信上说当今圣上只之修道炼丹,荒废国事,天下苦其久矣。已被罢相的王曜联合袁老,誓要铲除奸邪,清君肃国。
先不论是否属实,单这信上提的人名,就不仅仅是刑事案件,而是涉及谋逆的大罪。
京兆府借此为由,赶紧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赤手接了这刚出锅的山芋,烫的嗷嗷直叫,是吞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皇上在几年前因王曜的一件错事,趁机撤了宰相一职,虽说王曜因罪免官,但他背靠太原王氏,除了贬回原地,皇上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而袁孟召可是三朝元老,且为两代帝师,致仕后开设林涧书院,天下学子熙熙而来,门生弟子不计其数。
就这两个身份怎么查?是到太原王氏家中抓人,还是去林涧书院逮人?
更烦的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袁老得知此事后,主动到了大理寺,正气凛然,坚持要让大理寺按章程办事。
结果袁老刚入了狱就闹得满城风雨,天天有一大批从全国各地来的学子,把大理寺围个水泄不通。
混乱中,陈友思头上还挨了一棍,哎,挨就挨了吧,自己挨了总比打伤学子好。
正在踌躇之际,有一人深夜来到陈友思家献上一计,曰:“陈己无能,自求降职,全院皆助,交予皋陶。”
陈友思虽不那么聪慧,但毕竟在官场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瞬间就明白了此中真意。
这皋陶可不就在刑部嘛。
陈友思急忙迎了出去,院中已有宣旨宫人在此等候,“大理寺卿陈友思接旨。”
“昊天又命,皇王受之。越州吏员案现移交到刑部,大理寺协助办案。大理寺卿陈友思办案有失,降为大理司直,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陈友思伸手接过圣旨,总算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是个爱往上爬的人,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全靠自己兢兢业业熬出来的,而今降了职没什么,保住性命就好。
宣旨的人前脚刚走,陈友思就吩咐人把案卷室所有越州吏员案的卷宗提出来,通通送到刑部。“袁老改如何安置?也送到刑部?”一旁的主簿提醒道。
对对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人漏掉了!陈友思扯下头上的裹帘,忙的向监牢跑去。
为了让袁老住的舒服些,陈友思让人单独收拾出一间,里面的陈设与物品一应俱全,并有专人照顾,如此囹圄下,亦是用心良苦了。
快到袁老处时,陈友思慢下脚步,整理两边的发丝,然后弯腰作揖道:“袁老,此处简陋,可有怠慢之处?”
监牢右侧的书桌前背坐着一个清癯的身影,头发花白却梳理的整整齐齐,脊背挺直犹如岁寒松柏。
袁老放下手中笔,慢慢转身而立,还礼道:“多亏陈寺卿照料,老朽在此仍可研磨编书,和在外面所做之事别无二样。”
陈友思在心里暗暗嘀咕,他可是求仁得仁了,不晓得我在外面挨了多少骂。
“下官刚被降了职,现已不是寺卿,越州吏员案也已移交刑部。等会我会通知刑部来接袁老,或是我派人护送袁老去刑部。”
陈友思现在就想敲锣打鼓的把袁老送出去,巴不得让全都城的人都能看到,这样他再也不用睡在大理寺里了。
袁老指着桌上一摞手稿说道:“这些书稿还请......”
“一块送去。”
“还有这些书......”
“一同送去。”
“还有......”
“整间屋子,所有物品,连同一滴墨都原样搬走。”
陈友思语速飞快,连一息时间都不想浪费,只要这位爷能走,整座大理寺监牢都能搬走。
河边的柳树绿意逼人,那柔碧的垂丝仿佛一天就能长出千万条,春意越浓,它愈发肆意,毫无节制的生长,伸进水里,铺在地上。
芫华百无聊赖的坐在摊位上,中午的时候有了一丝燥意,她既盼望从水面卷起一阵风,又不希望柳树会动。
她待的那棵树已经长成了一副长又密的帘子,风一吹,她就像个只蚕似被包裹,每次撩开都像是一次化蝶。
芫华刚从里面扒拉出来,一个身材发胖眼圈略黑的男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芫华姑娘,你再帮我看看呗。”男子嘿嘿的笑起来,肚子上的肥肉还在颤抖着。
芫华正烦着呢,瞅见面前的男子,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我这是挂摊,不是医馆。”
男子把身子又往前拱了拱,咧着嘴笑道:“哎呦,什么卦不卦的,跟芫华姑娘的医术相比,这些都是些跳蚤腿儿。我连着来了几趟,感觉睡觉也好了,眼睛再也不那么乌黑黑的咧。”
芫华将胳膊交叉在胸前,半眯着眼睛审视道:“你来还有别的事吧?”
男子将那颗圆脑袋使劲探了探,压低声音道:“不瞒姑娘说,我今年都快三十了,可一直没有孩子,姑娘可有什么偏方?”
芫华皱着眉头,敷衍的转了两圈命盘,撇撇嘴道:“喏,说你命中无子,快回吧。”
那男子一把捂住命盘,近乎哀求道:“平民老百姓从出生就认命了,可这神也有打盹的时候吧,我们并不想什么传宗接代,就想有个孩子疼着宠着,好让这日子不那么难熬。”
这番话捅到芫华的心窝里去了,她自小无父无母,幸得师傅养育,算是健康顺利长大。只是师傅常年在外游历,她常常在门口坐着,从早上到晚上。
等星光都暗了,才回房休息,甚至有时都懒得关门,那门不在外而在她的心里。
“得两个人一块看,你夫人呢?”
男子激动地差点蹦起来,芫华忽然答应下来,让他有些措不及防,“太好了,太好了,芫华姑娘答应了,有救了,有救了......”
“明天带你夫人一块过来吧。”
“她...她来不了,”男子搓搓手,低头说道:“哎,我媳妇从小就患有一种怪病,小腿外翻,走不了太远的路,平时也不让她干什么活,她喜欢刺绣,常常也就以此解闷。”
芫华想了会儿,拿出纸笔问道:“姓甚名谁,住处地址。”
“赖顺,住西四街南脸儿胡同,沿巷子一直走到头就是了。”
芫华边记边说:“回吧,我会过去看看。”
“多谢姑娘!”男子听后咧嘴拍掌兴冲冲离开了。
“那是谁的车驾?好大的排场啊!”周围的人群开始聚集起来,一个个踮脚抻脖子的往道路中央望去。
“这可厉害了,穆元侯,军功赫赫,当今圣上亲封的异姓王。”有人认出来了,得意的仰头宣扬着。
芫华抬起来,只能看到面前挤满了一堆堆屁股,眼看都要撞到她的桌子上了。
都城人大惊小怪,来个达官显贵就跟在山里见了只屁股不带红的猴子一样,有什么好看的,芫华心里叨咕着。
车队零零散散的走了半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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