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近凌晨一点。
这座城市,早都在夜晚的躁动中打了个深长的哈欠,随后便进入了长久的酣眠中。
原本灯火通明的楼宇,也伴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变成了黑沉沉的一片。
城南,皂荚巷。
躺在黑暗中的女孩任凭眼泪打湿了身下的枕巾。
通红的双眼木然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这个让人手足无措的世界啊......
女孩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下抽泣的声音。
生活,貌似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们这一家人。
从出生到长大,记忆中仿佛永远都活在山穷水尽的境遇里。
父母早逝,贫苦之极。
早些年里,是自己养着弟弟长大。
可从那年发现这个病开始,冰霜之上便又被覆上了一层冰霜。
15岁的男生,开始一个人扛起了这个家。
从小县城的医院到周边市的医院,从周边市的医院最后辗转来到蓉城。
吃过的苦,受过的难,一场场一幕幕,女孩全部看在眼里。
这个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她能不知道吗?
这个病,如果想不那么痛苦,需要多少钱,她能不知道吗?
这个家,早都支离破碎了呀......
再拖累,等待他们姐弟俩的结局,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万劫不复。
而且,他为了自己,已经开始万劫不复了......
女孩的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了下午时候,那两个兀然就进了院子的小年轻。
当着她的面,给自己看了一段视频,同时还留下了几句警告。
视频里,那个瘦弱的身影,在用自己的生命和未来,与整个世界作对。
而这一切的根源......
就是为了自己这个,废人而已......
黑暗中,女孩用手肘抵着床,咬紧牙关,把身体从床上一寸一寸的撑了起来。
这个对普通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于她,却万分艰难。
整整十分钟的时间,才慢慢挺起半边身子的女生,长长的喘了口粗气。
望了靠着墙放了很久的轮椅一眼,欣然的笑了。
轮椅,是弟弟很久之前就买给自己的,但她一直都舍不得坐。
这一次,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确实没有办法改变生活了,这副可笑的身体,就连自杀的动作都没法完整的做完。
但没关系,改变不了生活,我最起码可以改变你的境遇。
累赘和包袱,总有一天得卸下来的。
姐姐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解脱......
黑夜里,“噗通”一声,女孩从床上坠到了地上。
有点疼,但没关系,三米之外的地方,摆放着的那个物件,足够掩盖这些疼痛。
艰难的日子,或许早就该......
终结了。
......
时间,已近凌晨一点。
皂荚巷外,从出租车上飞奔而下的几个少年,毫不顾忌脚下的脏水污泥。
朝着巷子中段的某个小小院落,飞奔而去。
过来的路上,刘旭飞将这几天听到的东西原模原样告诉了他们。
他们自然也知道了,这对兄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个姐姐每天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绝望。
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陆老师的用意。
或许,对谭嘉平来说,保护和照顾好这个女生。
确实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
工厂,小仓库。
沉闷无比的空间里。
手脚被捆在凳子上的男生咧着嘴,吐出了口中的血水,双目平静的看向面前几个凶狠壮硕的青年。
一言不发。
折到这里,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荒郊野岭,凌晨一两点的时间。
期望和侥幸,自己心里也是完全没有的。
最后所剩下的一点点东西,大概是担心和遗憾。
担心明天早上姐姐起来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己。
遗憾在今天临走之前,应该好好和她告个别的。
哪怕自己就算再也回不去那个家,每天都会过来的二伯和二婶也能把姐姐照顾的很好。
但遗憾,总归是会遗憾的。
黑暗里,男生的笑容愈发冷淡,看了一眼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的某个青年。
笑着说了句。
“兄弟,给根烟?”
“还特么有心情抽烟!”
“砰”的一声,朝着谭嘉平的腹部,牟足力气的棍子应声而落。
男生的身体一瞬间就躬成了虾米。
可他却死死压抑着吼间的声音,不让自己叫出来。
吃了那么多苦,看了那么多不公平。
这点疼,有什么不能忍?
......
门外。
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车灯,陆泽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蹲下身子,将鞋带系紧,朝着工厂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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