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并未降落在夏黎那间位于城市边缘的安全屋附近，而是出乎意料地靠近市中心一条繁华喧闹的商业街，悬停在摩天楼顶。
下方霓虹闪烁，各种精品店陈列着令人目眩的奢侈品、高级餐厅觥筹交错、俱乐部造型独特，营造出一种奢华的氛围，街道宽阔明亮，人声鼎沸。
在舱门开启前，洛瑞安令人过目难忘的容貌在夏黎的视线之下，瞬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同变魔术一般。
骨骼的调整微妙精巧，肤色变得暗淡而粗糙，五官组合成了一张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极其平庸的男性面孔，连那一头海藻般的蓝色长卷发都变成了毫无光泽感的深棕色。
甚至他周身那股迫人的、危险的气场都被完美地隐藏起来，只剩下一个沉默寡言的普通人模样。
夏黎目瞪口呆。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无法相信这具躯壳里藏着那样一个灵魂。
这种大变活人的戏码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那些大多都带着些生硬的痕迹，像一层拙劣的画皮。这种由内而外的，没有任何遮掩甚至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大变活人，夏黎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对这世界的多样性又多了一些认识。
这样能随时改变自身模样的人和她还能算同一个物种吗？
“走啊。”
洛瑞安的声音也变得粗糙，他伸手推了推愣在原地的夏黎。那四个巨人一样的保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舱门无声滑开。
城市的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还有高空特有的强风劈头盖脸地砸向夏黎。
而门外正对着另一幢直插云霄的大厦，大厦中央，一面占据数层楼高的巨型广告屏播放的并非商品广告，而是滚动着一则新闻。
一个面容严肃、身着深蓝色制服的新闻发言人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宣布：
“关于巴伦城第四街道出现‘变异植物’伤人引发恐慌的不实消息，经联邦应急管理部联合科研署彻查，已证实为虚假消息。”
他的声音不高，却能穿透城市的噪音，清晰地回荡在楼顶呼啸的风中。
“目前网络上流传的相关视频、图片资料均系伪造，相关违法内容已被全面删除。经专家初步研判，部分目击者出现的‘幻觉’症状，疑与近期沉迷沉浸式游戏《漫游》引发的精神类疾病有关。请广大市民保持冷静，不信谣，不传谣，回归正常生活秩序……”
本来夏黎并未在意这则枯燥的官方通告，她的心神还沉浸在洛瑞安诡异的变形中。只是洛瑞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顶着那张平庸的、毫无特色的脸，视线牢牢锁定在屏幕上发言人的脸上，硬是把它从头听到尾。
直到重复的开头再次出现时，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洛瑞安缓慢又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与那张脸异常违和的、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如同淬了毒的刀锋。
这一刻，即使顶着伪装，他骨子里的某种特质也因为这个笑容暴露无遗。
笑容中蕴含的不屑、轻蔑，以及讥诮浓烈地快要溢出来了。
夏黎这才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这则新闻。
一个……关于变异植物伤人的辟谣，最终原因是《漫游》引发的精神类疾病。
但是看到洛瑞安的表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实际上这个逻辑链条本身就透着一种生硬、欲盖弥彰的味道。
夏黎大胆地猜测了一下，或许……所谓的幻觉其实才是真相？毕竟联邦总是玩儿这套把戏。混淆视听，欺骗大众，粉饰出虚假的太平，实则里面早就一团糟了。
这次又与变异植物有关，甚至还牵扯到游戏……
正在夏黎思考的时候，洛瑞安那双一直盯着大屏幕的眼睛不知什么落在她身上。
先前嘲讽的笑意并未散去，还多了一些近乎狂妄掌控一切的笃定。
“你知道这件事吗？”
洛瑞安开口，声音粗粝沙哑，语气里那份居高临下的探究，却穿透平庸的皮囊，带着他独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知道。”
夏黎淡淡地说。
她移开目光，看向下面熙攘的人群。
这确实是实话，因为看着新闻中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应该正在那辆悬浮飞车上睡觉。
洛瑞安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他没再追问，率先迈步，沿着楼顶通道向下走去。
两人从楼上下来，穿过几条相对偏僻的、连接着商业区与老旧居民区的巷道，才能到达夏黎住的地方。
越往里走，繁华的虚影便如潮水般疾速退去。
环境越显破败，墙壁斑驳，路面坑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垃圾混合的气味。
几个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服的孩子在巷口追逐大闹，笑声尖锐而欢快，脏的几乎看不出肤色的脸上，却绽放出一种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近乎野蛮的生命力。
洛瑞安面无表情，精准避开一个挥舞着手臂无意中向他冲撞过来的小女孩，只是正好跟在他后面的夏黎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女孩速度太快，被洛瑞安躲开后，身体带着惯性，直直撞向夏黎。
夏黎前面的视线被洛瑞安挡的严严实实，完全没有反应时间，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在纠结为什么她家带路的却不是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向洛瑞安这种人知道什么都不稀奇。
她稳住身形，看着怀里这个才刚到她小腿那么高的孩子。
她似乎也被撞蒙了，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疯跑的兴奋和一丝茫然。头上绑着两个歪扭松散的辫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沾上些不明的污渍，手里攥着一个同样沾了灰，看起来廉价的塑料玩具球。
看到她的样子夏黎下意识开始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却发现那段记忆在脑海中格外空洞，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旁边几个原本一起玩耍的小孩儿，此时都呆愣地站在一旁，紧靠在旁边一堵爬满枯萎藤蔓的旧墙边。其中一个年纪大点儿的男孩一脸警惕，走过来拽住小女孩儿胳膊，想要将她拉走。
夏黎趁着这个机会将手放在女孩儿本来就乱糟糟的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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