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消耗的是他的命。”黑焰冷笑,“打不过的,他只是个祭品。”
阿也闻言一僵。
果不其然,公子闲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骸骨的一切攻击,却并未显露半分杀意,更像一种游刃有余的戏弄,仿佛逗一逗笼中金丝雀解闷,连发间雪白也是如此,忽退忽进,似乎以此作乐。
等到雪白完全侵占鬓发,席子瑞......还能回来么?阿也皱眉。
仿佛听见她的心声,禁锢四肢的火焰陡然消散。阿也下意识打了个滚化解落地的冲击力,而下一刻,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走吧。”黑焰回归识海,声冷如冰,“杀了他。”
杀席子瑞?开什么玩笑!阿也努力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踉跄行进间,一只混元罴冲破路旁树障,兴奋地朝自己冲来,嘴部一圈白色毛发已全然变红,仿佛饱餐过后,染尽血腥。
对上那双浑浊的赤瞳,依稀可辨人眼的形状,阿也心头一颤,预备抽剑的手一滞,等到混元罴挥起巨爪,腥臭扑鼻,只听得黑焰轻嗤一声。
指尖哆哆嗦嗦地抬起,颤抖着划过。
一道无形火刃激射而出,将混元罴斩为两节,那圈染了血的嘴毛在余焰中燃烧,焦黑的脏器滚落一地,沾满草木灰,彰显暴戾。
几乎是瞬间,阿也明白黑焰改造这副身体的用意。她不再抗拒,转而尝试接纳黑焰,否则华烨的肉身就会落入和眼前这只混元罴一样的下场——尸骨无存。
“师姐,再坚持一下......”
云欢吸了吸鼻子,忍住哭腔,颤抖地取出一个又一个药瓶,将剩余丹药全部倒进水囊,用力晃了晃,随即扶起凌栾,小心翼翼地喂给她,“慢些喝......”
一口水尚未吞下,被更多的红推搡出来。凌栾呛咳几声,“我......没事。”她勉强咽下一口,目光停在云欢手腕的伤痂上,“你的手......”
“我没事,师姐你也会没事的。”云欢挤出笑容,将水囊递得更近,“再喝一些,再坚持一下!”
水液滑过唇角,凌栾微不可察地偏开头,努力提起一口气,叮嘱道:“节,节省些......”
“你答应过要陪我去看明年的承水环烟的!”云欢死死咬住嘴唇,“再喝一点好不好?求你,求你了......”
但那些话飘进凌栾耳里,变作一团无意义的嗡嗡声。瞳仁渐渐涣散,意识如同那些四散的羽毛,被风裹挟着,向远方飞去。
原来命格被毁这么......痛啊。她恍惚地想,慢慢闭上眼。
黑暗如浪潮汹涌而来,寒冷彻骨,但在被吞没前,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惊叫,因太过尖锐高亢,透过混沌仍然语意清晰——
“小烨!”
不等想明白,下颌一痛。凌栾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钳住,被迫张开嘴,吞咽那些说不出味道的液体,尝到隐隐的甜腥,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唔......”她试图睁开眼,但无能为力。
液体接连不断地流进腹中,仿佛温过的烈酒,暖意升腾起来,融入肺腑,却是宁静而平和的。
那些羽毛......被人抓住了。凌栾胡乱地想着,伴着温暖沉沉睡去。
“小烨?”
云欢跌坐在地,被攥过的手腕仍然发麻,但她无暇顾及,愣愣看向“阿也”,掌心那道刚切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愈合,“你......”
“阿也”塞好水囊,径直扔到云欢脚下,转身就走。
云欢捡起水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你要去哪?这里很危险,还是回镜湖那边吧?大家都守在......”
注意到她衣摆上的新鲜血迹,云欢脚步一顿,又亦步亦趋地跟上来,直到“阿也”快要离开凌栾身边,才担忧地开口:“小烨?你怎么了?”
“阿也”转身,歪头看她,字在舌尖走了一圈,阿也察觉黑焰本想说滚,但不知为何,盯着云欢看了半晌,忽地勾唇一笑,欺身上前,压低声音慢慢道,“让......开。”
这一声当即在云欢脑中炸开,和地道中那人喑哑的声线重合。她跌跌撞撞后退几步,神色惊疑不定,“你,你不是小烨!你是谁?”
“阿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抬脚迈进林中。
身影在林间急速穿行,阿也坚持不懈地追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半晌,黑焰忽然问,“你很在意她?”
“她是我朋友。”阿也想也不想地回答。
“哦?是你的……”黑焰拖长语调,“还是华烨的?”
风声呼啸,阿也沉默以对,黑焰轻嗤一声,不再逼问。
片刻后,镜湖的轮廓若隐若现。“阿也”扯断碍眼的枝叶,审视眼前的镜湖,仿佛暴风肆虐过境,一地狼藉。
隔着朦胧雾气,对岸火光飘摇,是云欢口中安营扎寨的幸存者,看分布,不算稀薄。
阿也隐约听到“阿也”松了口气,心下有些怪异,黑焰……似乎没有想象的那样暴戾成性?
一个清脆的响指。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湖面的冰层骤然龟裂、下沉,水花翻涌,有一物激射而出,被“阿也”一把抓住。
那是什么?阿也随她缓缓张开的五指睁大了眼——那是半节的赤红晶柱,突出的四棱被岁月磨得圆润。
映入眼底的刹那,脑海中闪过那些雪与火的景象,阿也头痛欲裂,这些都是……什么?
“咔。”
不等她摆脱那些幻象,“阿也”徒手捏碎了晶柱,目视那些碎片升空,发红、融化,勾勒出隐约的形状。
刚平息的镜湖再度沸腾,水流汇聚成漩涡,吐出一股股鲜红的水流,仿佛一根根红线,跟随碎片的指引,慢慢编织成……
一把剑?
这模样似乎在哪见过。阿也皱眉,但随着深入记忆,疼痛愈发剧烈,仿佛剜心钻骨,连带着“阿也”眼神一颤。
先打完再说,以免影响发挥。阿也压下心头疑惑,见这柄剑薄如蝉翼,不由道,“别玩脱了。”
“阿也”轻哼一声,红剑顿时结满霜花,寸寸凝实,显出暗银的坚硬质地,泛起森寒冷光。
她从容地握上剑柄,仿佛握住权柄,气质陡变,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稚嫩的身躯生出俯瞰天下万物的威势,令阿也啧啧称奇。
借助气流登空,“阿也”迎面对上公子闲。
见黑焰离开前不忘设下结界,阿也眨了下眼,忽然想到,其实它本可以当着云欢的面做这一切,而不必……绕这么远的路。
“好久不见。”
公子闲微微一笑,亲昵地抚摸骸骨的头,像是奖赏爱宠,但被它不留情面地挣脱了。
“怎么都不听话?罢了。”他无奈地摇头,拍响手掌。长矛自手中滑脱,直坠而下,仿佛一颗银色流星,坠毁在山崖间。
嗡鸣声中,骸骨震颤起来。藏在肋骨间的黑气一拥而上,将骨架拆得零零碎碎,以长尾为剑身,以颅骨做剑柄,拼凑出一把……骨剑。
瘦小的前肢点缀在剑鄂上,第五趾缺失一节,像是被摘去的花瓣。
阿也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并非为了怀念,而是磨牙吮血,“好久……不见。”
眨眼间,两人如陨星对撞,剑风激荡。一次更甚一次,交接时火星扎眼,声响铿锵有力,而千里之内,乌云逃窜,雷电噤声——
令阿也一时分不清黑焰是想保护这里,还是毁灭这里了。
但不得不承认,曾受限于这副躯体而无法施展的剑技,黑焰都一一做到了,并且得心应手,仿佛剑已化作身体的延伸,随意而行。
远在自己之上。阿也心想,至少她与公子闲交战时,在后者放水的情况下勉强打成平手,而黑焰面对他的杀招,却是堪称压制。
二人错身,一触即分。
十息之后,气浪波及镜湖,尽管被结界拦下大半,但余波摧枯拉朽,清空附近所有障碍,留下光秃秃的一片。
“啧。”
“阿也”曲起指节,叩击剑身,碎渣簌簌抖落,剑刃露出细小的豁口。
这是唯一的弱势,在于兵器的品质。
指腹慢慢抚过刃尖,微微一侧,于是颗颗血珠渗出来,填补缺漏。“阿也”一手横亘红剑,另一手架在腕间,淡淡道:“一招。”
公子闲含笑应允,摆出起手式。
意识到二人几乎是一样的姿势,阿也皱眉,黑焰果然认识公子闲,甚至……不只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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