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阿六说了什么，它脚下生风地跑来，还没靠近柳行隐，就被谈枞一声冷喝止住。
莳风的思绪被硬生生扯回。
她心里觉得怪异，觉得阿六大约是受到柳行隐的蛊惑，竟然出现了一点投敌的苗头，幸亏谈枞叫得及时，它停下来，甩甩鼻子，最后又灰溜溜地回去。
刚才的动静落在别人耳朵里也不过只是两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象吼，没个确切的意思。
莳风浅浅松一口气，但一抬头见柳行隐像是确认了什么事一般，心里又忍不住泛起嘀咕：“他怎么知道这曲子的？”
记忆里好一顿搜寻，总算找出一点相关的线索来。
连莳风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在何处学的这曲子，她天生五音不全，不管唱什么调都能唱出吵架的感觉，年少时被人嘲笑过，后来就不大爱唱歌哼曲——便是私下里也没那个闲情自我欣赏，她化悲愤为力量，将两个拳头练到极致，谁再在她面前说她五音不全，就赏拳头一对，直到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痛哭求饶方肯罢休。
做出改变是在遇见阿六之后，这孩子一睁眼就管她叫娘，怎么甩都甩不掉。
莳风一时心软，把她带在身边，之后除了闭关，每天必然要被缠着唱歌哄她睡觉。
小孩子的要求向来最难拒绝。
尤其是阿六变成一个两三岁大的孩童，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扑在她怀里冲她撒娇，嘟囔道：“我都为娘亲变成人了！娘亲就不能为我唱首小曲吗？”
“别的小象都有娘亲唱歌给他们听，偏偏我没有，阿六可真可怜啊，娘亲也真狠心啊！”
莳风耳根子软，虽然知道她是在扯谎——毕竟整个化魂涧只有阿六一只象兽，根本没有其他的小象！她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此后随她的意思，从自己记忆深处翻出一个已经被遗忘数年，已经落灰斑驳的调子，日日唱给她听，这一唱就是一百多年。
曲子应当是她还没入碧水间之前在人间学来的旧曲。
柳行隐既然曾在凡间修行过，偶然间习得此调，也算不得什么奇事。
听过莳风哼这曲子的人不少。
阿六认得，谈枞和宋妙嫣自然也应该认得。
他们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柳行隐已经先一步开口：“看来魔尊的坐骑与本君很是投缘，不如今天就在此做个赌，若是你们输了，便将此兽留下，当做此次惊扰万剑仙山的赔礼如何？”
他丝毫没考虑若是仙门输了，又该拿什么当做筹码与魔域谈判，简直是狂妄至极。
“你做梦！”谈枞瞪眼挥枪，质问，“你是从何处听到的此曲？你认得我师姐？”
柳行隐没说话。
谈枞煞是肯定道：“你与我师姐有仇，所以才处心积虑要杀她是不是？”
柳行隐收起双剑，一只手抚刀，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坦然道：“若情仇也算仇，那我与她的恩怨就算三生三世也说不尽。”
“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莳风没想到柳行隐会说得这么直白，愣了一愣之后，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与他有什么仇怨。
可是任她无论怎么回忆，进入魔域之前的记忆都接近一片空白，别说柳行隐了，除了谈枞之外，她记忆里再回忆不起第二个男人！
姓柳一定是疯了！
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造她的谣！
战场上离得近的听见柳行隐这话也全忍不住停下动作看过来。
一双双诧异的眼睛盯着自己，柳行隐视若无睹，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要听我与你师姐曾经的爱恨情仇吗？不着急打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说给你听——”
微生明景正和宋妙嫣打得激烈，他这句话一落下，微生明景顿觉面前一空，下一瞬便瞧见宋妙嫣毫不留恋地从他面前撤退，举着剑就朝着柳行隐刺过去。
“喂！你这就走了？你就不尊重一下你的对手？”
任微生明景怎么叫，宋妙嫣都好似没听见一般，全心全意地朝着柳行隐冲过去：“混蛋！你敢造谣我师姐！我杀了你！”
剑刺到面前，柳行隐不慌不忙地抬手，剑刃恰好被阻在他指缝之间，宋妙嫣咬牙拼尽全力，却只看见剑上不断被柳行隐的灵气镀上一层霜花。
眼前的男人依旧从容自如，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她爆喝一声，身上魔气暴涨。
莳风见状，喃喃道：“这魔气——”
不，不对。
她身上的魔气怎么比那些常年生活在魔域的魔还要重？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们虽然叛入魔域，可练的始终是师尊灵微真君教给他们的术法。
是正统仙门之道！绝对不可能出现眼前的这种情况，除非——
莳风抿嘴不语，柳行隐说得那些话此刻统统被她抛在而后。
从谈枞的法相现世之时她心里就充满了怀疑，现在宋妙嫣一反常态以魔气杀敌，更让她心中确信，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
柳行隐此时淡淡扔了个目光给宋妙嫣，对她说：“魔域此番相攻，实在是不理智之举。你们打不过我们的，现在认输撤退还来得及，切莫等两败俱伤再后悔。”
“理智？”宋妙嫣冷笑一声，“我师姐死了，你要我如何理智？”
柳行隐看着她的目光，隐隐有些动容。
他喉结上下滑动，犹豫片刻正要开口，却见宋妙嫣身后忽然出现一道裂口，一个人影从中闪现，微生明景携剑刺过来，那一双眼睛不再是往常那样调笑与不正经，他异常认真，紧紧盯着宋妙嫣，想趁此机会一剑将其毙命。
情况危急，莳风来不及多想，千钧一刻之际，她调动身上灵力，脱鞘而去，替宋妙嫣挡下这一剑。
巨大的冲击使周边草木瞬间被摧折，风沙狂起，众人抬手挡住视线，直到风静沙落，而后听见微生明景一声怒骂：“你大爷的！柳行隐！你要干什么！？”
吟风身上光华灿灿，全力与微生明景的剑僵持在一起，看这样子便是柳行隐要保宋妙嫣了。
“你是不是疯了？那个女魔头你倒是下得去手杀她，怎么现在阻止我动手？”微生明景瞪着柳行隐道，“我不管你和那个女魔头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眼下不是儿戏的时候，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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