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一种方法,能让隐形的文字现形。”
“用明矾水在未烧制的湿砖坯上写字,干燥后没有痕迹,正常烧制也不会让字消失。用绿矾水涂抹砖面字迹就能显出来了。”
周梦蝶道:“这时候了,我上哪儿给你找绿矾水去?”
程以宁面无表情盯着她,拿起桌面上易容木桶,掏出里面的鸡零狗碎,随手往墙上一泼,字迹逐渐显现——
“后山往东一直走,第一棵白桦树右转,东南方大石头下。”
“走!”周梦蝶率先飞窗而出,其他两位姑娘紧随其后,苏正清换了门窗的封条也跟了上去。
根据韩松的指示,他们在大石头下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两封信。
周梦蝶催促秦双仪打开,后者没动。
她摩挲着铁盒上的梅花纹路,月光脸色照得惨白,眼睛虚盯着黑暗深处,恐惧萦绕周身。
的确是难以面对的事。
程以宁十分理解,道:“去我家看吧,荒山野岭的怪不安全的。”
一路无风,拨云见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是打了一层蜡。
众人围坐在桌子前,秦双仪颤抖着手拿出第一封信。
开篇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他知道自己揣着秘密迟早会被发现,写下了这封遗书。
告知后来者另一封信是上任兵部尚书秦竹的遗书,还叮嘱不要轻易将遗书交出。
皇帝对前朝讳莫如深,朝堂之上,官员大都不愿豁出全家死觐陈情,剩下有权有势那部分,联合起来倒是可向圣上施压,可惜大都参与党争,松散不堪,不成气候。
若是其女秦双仪寻到此,那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她会被外祖教导成什么样……
秦大人临终仍信天道昭昭,然我等小吏只见权贵贪兵血,百姓如草芥。
然韩某人微言轻,若君能持此证想办法为秦大人为关家军雪冤,韩某来生做牛做马委以报恩。
字迹急促,墨色深浅不一,通篇半文半白,似仓促写成。
纸张一角在秦双仪手中翩翩,好似多年前,韩松叔叔在院子里教她舞刀弄剑,衣袂翩翩。
房内寂静无声,秦双仪仔细折好放进铁盒,拿出父亲的遗书。
程以宁摁住她的手,“双仪,你可要三思,这封信一旦打开,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秦双仪对上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
她明白她的意思,遗书不打开,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闭上眼睛捂着耳朵,继续过着尚书令董彰外孙女的日子。
可一旦打开,她所面临的必定是足以将人折磨疯的两难困境。
良久,久到程以宁以为她不会打开了,秦双仪,道:“谢谢你替我着想,但事已至此,我要直面真相。”
她将书信递出,“我不敢看,你念给我听吧。”
程以宁深吸一口气,起身接下遗书,烛光投在枯黄的纸上,微弱之力,尽可能照亮一切。
“臣,兵部尚书秦竹,稽首再拜——”声音就像绷直的弦,每个字都咬得极准,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情绪。
周梦蝶闭眼深呼吸,似乎也在控制着什么。
“臣罪有本,不敢面圣,唯以死陈情。”
“五年前,臣岳父尚书令董彰,时任兵部尚书之时,以官之便,伙同工部、户部,贪墨军饷共计三十六万两白银。”
程以宁无意识收紧手指。
“致关家军数万将士与萧氏满门无端丧命,盈自庄失守,百姓流离失所!”
“那数以万计的亡魂中,有十八岁少年攥着家书死去,有老兵以棉充饥犹握长枪,更有总兵自焚帐前……”
秦双仪始终垂着头,这时,她突然伸手按住程以宁的手腕——那只手冷得像刚从冰窖里出来,指甲深深掐进程以宁的皮肉里,用眼神祈求她,“不要念下去了,不要折磨我了”。
周梦蝶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只为给后方百姓妇孺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程以宁坚持念完最后一个字——
“臣思及过往,每食肉,如嚼同袍骨;每着锦,拟披将士皮。何尝不是同罪?”
“然,董彰乃臣之岳父,我女外祖,我妻之父,上告岳父是为不孝,不告放任是为不忠,忠孝两难之下,臣唯有以死明志!”
因年份过久,字迹斑驳,不少地方还有墨点,许多字都是程以宁再三辨认结合上下推测出的。
下一张纸写的是贪墨明细,草衣甲胄吞了七成,粮草以霉糠充之,箭矢兵器更是以次充好,都是容易生锈工艺未完善的陈铁。
最后一张,只看了开头,程以宁递回去,声音轻到可怕,“是留给你的话,理应你亲自看。”
秦双仪接过信纸,指尖触到父亲笔迹的凹痕时猛地一颤,像被烫到蜷起手指。
烛火将纸照得半透,那些字如刀刻进她眼底——
【吾儿双仪悉知:为父一生,唯“公正二字”不会轻弃。然,你外祖贪饷,将士枉死,你母亲得知难产含恨而终——此乃天道不容,人伦丧尽!】
【若念父,当谨记:宁做寒门清白女,莫为朱门昧良心。】
【他日若得机会,为父希望你有大义灭亲之气概,莫像为父窝囊踌躇,只能以死谢罪。】
【臣秦竹绝笔于丰顺七年腊月初一】
她突然捂住嘴,喉间溢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复又俯身干呕,痛苦得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无话,苏正清率先打破寂静,“秦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董彰,抚养她长大的外祖父,也是间接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
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秦双仪脸上泪痕未干,喃喃:“我不知道……”
字字泣血的遗书也感染了周梦蝶,听到秦双仪着半死不活的回答,不由来火了,“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你还不知道?别告诉我你准备包庇董贼!”
秦双仪眼皮一翻,恶狠狠瞪着周梦蝶,“你是什么东西,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周梦蝶冷哼:“我可比你干净多了,起码没有贪军饷害人命的血亲,就算有我也会选对答案。”
“你凭什么逼我?”秦双仪拔剑指向她,“再逼我,我就杀了你!我现在什么都做得出来。”
程以宁看着秦双仪颤抖的剑尖,忽然道:“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选哪边都会后悔啊……”
周梦蝶道:“所以你的建议就是当缩头乌龟?”
程以宁道:“无论做哪个决定,她都会痛苦一生。你给她一点时间考虑吧,她才刚知道真相,一时难以消化也是人之常情。”
周梦蝶:“我给可以她时间,但他外祖父未必愿意给。”
“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双仪木木转过头。
周梦蝶:“我问你们,那日在望山,那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