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惊鸿睁眼那日是个晴天。
天气很好,融融暖光透过纱窗,将整张脸切割得半明半暗。他很久没睡得这么爽快,似乎一觉下去整个脑子都被清空了。
靠在床角等了须臾,有人推门而入。
梅梓散着长发,衣着古怪,通体粉白,中腰紧束,裙摆堪堪遮到小腿,更为宽松轻便,出乎意料地好看。
“你醒了。”她放下手中的杯盏,“喝水吗?”
季惊鸿愣愣盯了她片刻,突然坐起,谁料势头太猛,身子太久没动又吃不消,脸色一阵扭曲,咕咚又倒了回去,后脑勺砰地磕在床头。
这动作太过夸张,梅梓惊得瞪大眼睛,连连问道:“怎么啦?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季惊鸿痛得脸色惨白,却还是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
梅梓赶紧攥住:“你说。”
季惊鸿一阵紧张:“乌霜落呢?”
梅梓:“……”
连睡三十多年,醒来第一件事不问她身份,不问自己在哪儿,不问发生了什么,满脑子只有那一人。
季惊鸿急道:“快说呀。”
梅梓脸色有些难看,她素来知礼数懂教养,心里头再怎么不快也不会表现出来,这副模样属实稀奇。
但季惊鸿面上的焦虑不似作假,僵持片刻,她还是不忍心,只将手抽出来,淡声道:“活得好好的,觉醒了魔神血脉,现下在九幽闭关。”
“那就好,那就好。”季惊鸿心下一松,咚地靠回床头,没一会儿又猛然掀开被褥作势下床,“我去找他。”
“站住!”梅梓忍无可忍,“我救你性命,不是让你再去送死的。”
季惊鸿动作一顿,才想到这茬,目光复杂地望过来。
眼前的女子一身粉白,碎花为饰,细看竟是红梅,随涟漪绽于裙摆间,一步一动。
季惊鸿不确定道:“我该叫你梅梓,还是九英。”
“前者吧,九英是化名。”梅梓忧虑,“你睡了三十二年,那一刀捅进了你心脏,掉下深渊后险些粉身碎骨,幸好……现在还有不舒服吗?”
季惊鸿摇摇头,突然转了个方向,两膝弯曲预备跪下。
“诶!”梅梓连忙扶住,“做什么,快起来!”
季惊鸿不为所动,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郑重道:“多谢前辈救我性命。”
梅梓闭上眼睛,眉尖紧紧蹙起。
谁能比她更了解自己创造的孩子,季惊鸿这么做那必然是……
梅梓轻声道:“你还是要去,是吗?”
没有责怪,没有发怒,明明是极温柔的语调,但季惊鸿心底就是拢上一层愧疚。
他低头:“对不起。”
梅梓心尖一疼,像被人轻轻揪了一下,那点酸涩泛到眼底,凝成了水汽。
她颤着嗓音:“你还想被捅一刀吗?”
季惊鸿不敢看她:“至少让我问个清楚。”
“倘若还是那般呢?”
窗外阳光刺眼,季惊鸿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半晌才轻声道:“倘若还是那般……再被他捅一刀我也认。”
攒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梅梓偏过头去,将那点晶莹抹了去。
“啊,梅梓。”季惊鸿慌乱得手足无措,“别哭,你别哭……”
“惊鸿啊。”一声叹息如缥缈长烟,将那点不平与愤慨都叹尽了,“舍了他,我可助你成为千古第一,流芳百世。为一人放弃天定命格,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不需要向世人证实自己,流芳百世也不该以牺牲旁人为代价。”季惊鸿两眼亮得惊人,“乌霜落和千古流芳,我都要。”
暖光打下,将那张脸衬得更为神采奕奕,甫一望去,仍是那个轻骄狂傲、张扬肆意的少年郎。
梅梓盯了他很久,眸中的情绪意味不明,半晌,突然垫脚摸了摸季惊鸿发顶。
“往后他若对你不好,记得回问心宗。”她勾起唇角,像释然也像嘱托,“别委屈了自己。”
季惊鸿一愣,用力点点头:“好。”
梅梓道:“那日伤你非他本意,不过被云松雪控制了神识,既然要过日子,就别再生误会了。”
“你刚醒,身子尚未恢复,一定要注意安全。”她一边说一边侧身,终于舍得让开那道门,“去吧,我看着你走。”
季惊鸿眼眶亦有些湿润,他深吸一口气,闻到了若隐若无的桂香,原来秋日已到末尾,隆冬就快来了。
也不知乌霜落还会不会冷。
想着这些,他推门而出,再没回过头。
……
“真是造孽,九幽那位近日又不知发的什么疯,非得去思雅宗抢秋晓之花,嘿好不容易抢到还不要了,看了会儿就给毁掉了,你说说这事闹得……”
“诶呀,那位自出关后岂非一向喜怒无常,这落花仙子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位,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
“呵,那魔头逼死季师兄不算,非得拉所有人下水,近些年世道这般不太平,那些大宗怎么可能坐得住?依我看,离开战也不远了!”
常州临阳某个茶馆,几位散修群情激奋,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对那九幽主破口大骂。隐蔽角落,有个面貌普通的男子安静听着,掌心茶盏早已凉透。
正式他们口中“被逼死”的季惊鸿。
先前郑无双那张脸自然是不能用了,幻化真容更不可能,他只得重新捏了张脸。为着赶时间,这张脸格外普通,放进人群中便找不到了。
“我看未必,至少问心宗不会。”其中一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九幽主没觉醒前毕竟是问心宗弟子,更何况……他这些年除却喜怒无常了些,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贸然开战,是为不妥。”
“哎呦,就是因为喜怒无常才可怕啊!王兄想想,让他这种坐拥魔神之力的人肆意妄为,岂非如同在头顶悬了把刀?何时落下谁也猜不准……”他话题一转,“听说先前有个没眼力的献了个舞女过去,那舞女也不知从哪儿听的传言,穿得一身红爬床还叫他……”
他陡然顿住,警惕地四下环视一圈,像是极度忌惮什么。
季惊鸿赶紧竖起耳朵。
另两个散修急急催道:“说呀,叫他什么了?”
谁料那人实在窝囊,借着茶水在桌面写下两字,轻轻点了点。
季惊鸿被吊得抓心挠肝,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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