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请罢安,可自去,亦可在凤仪宫的殿内读书。凤仪宫藏书颇丰,几乎不亚于御书阁。若不是宥于内外之别,朝中多少大臣,都想来此翻一翻那些前朝孤本。
可嫔妃们大多不敢借。几个胆大的去容鹿鸣书架上看了看,皆退了回来,第二日再来时,带上了自己的书,在凤仪宫的大殿内端坐,同容鹿鸣一道看书。
为什么不借呢?
当今皇帝萧正则一手好字,天下无人不知。往皇后常看的书架上一望,那些手抄本的书脊上,楷体清劲有力、姿若松柏,正是陛下的字迹。陛下亲自为皇后抄的书,这谁敢借?
“淑妃,本宫记得你当年,也是喜读老庄,架子上还有两本,不去选一本?”
宋淑离恭敬一礼,“臣妾带了平日常读的本子,前来陪伴皇后娘娘。”
侍女沐溪忧心难安,私下对宋淑离进言:“娘娘何必如此,陛下对皇后的态度忽晴忽阴,娘娘何不趁此机会拢住陛下?”
“忽阴忽晴?”宋淑离一笑,只要萧正则愿意,他对谁都可以滴水不漏。而若面前之人是容鹿鸣,只怕他很难做到表里如一。
她是最早发觉萧正则用心的人。也曾听旁人提起,萧正则一个羸弱皇子,怎么突然锋芒毕现,杀入夺嫡之争?必是对皇权觊觎已久。
宋淑离却毫不怀疑,若容鹿鸣能留在他身边,他更愿意与她一道远离朝堂。皇权,不过是他争来扣住她的锁链罢了。
而提及容鹿鸣,宋淑离看向远方,仿佛赏着某处风景,“别说是陛下,倘若我是个男子,只怕也会心悦于她。”
“娘娘慎言!”
不置可否,无人知晓,宋淑离说的是真话。她自小被困在尚书府狭小的闺阁之中,每日习的是琴棋书画,诵的是“妇德”“女诫”。
得到最多的规训是:精修色、艺,嫁个贵宦夫家荣耀门楣、延续家族荣光。
坊间总道,她是镇国公独女,艳冠京中的显赫贵女。多少艳羡的目光总打在她身上。
“艳冠京中?”每每听到这四个字,她总要嗤笑,这四字说的,本应是容鹿鸣。她见过她三两次,每次都不施脂粉,或着官服或着霜色圆领袍,革带束腰,佩剑,腰悬御赐的白玉蟠龙环佩,真正是光耀无匹,让人移不开眼睛。却鲜少有人评说其美,因为觉得僭越。
众人见了她,多是要垂眸,拱手一礼。她是朝中重臣,不是个装点门楣的“摆件”。
有一回,东宫小聚。容雅歌在北境未归。容鹿鸣和萧正则都来了。是个午后的茶会,陛下已赐婚宋淑离与太子,太子便也邀了她来。
容鹿鸣仍是霜色圆领袍,不施脂粉,好看得如同白玉兰月色的骨朵,肆意地笑着。反观宋淑离自己,盛装之下,一笑一动皆刻意,如同个木偶。
大概是肩膀上的旧伤复发了,萧正则坐在容鹿鸣身边,时时注意不碰到她的手臂,为她斟茶,将她爱吃的金乳酥切成小块,方便她夹取。
“鸣鸣,看阿则照顾你如此周到,你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太子向来直呼其乳名,然而神色坦荡,宋淑离也不觉得有什么。
“那是自然。”容鹿鸣言笑晏晏,接过萧正则递来的茶盏,抬手,拍拍他肩膀。萧正则于是也笑了,像是受到什么极大的赞扬。
镇国公宋衍极爱听说书。离国公府不远的茶楼“玉京春”,他是常客。随阿耶一道去那里听书、品茶,也是不多的,宋淑离被允许出门的机会。
她最喜欢听的,是说书先生说容家少将军容鹿鸣的故事。自亲率八十亲兵直杀入北狄大营一役之后,容鹿鸣已成了这京中的传奇。那些故事引她向往,令她不禁也想做些什么,除了为家族套个有名望的贵婿外,她想,她或许还有别的事可做,方才不算虚度了光阴。
在这茶会上见到心向往之的人,即便同为女子,宋淑离仍禁不住盯着她看,移不开眼睛。
容鹿鸣同太子边饮茶边谈南境战事,她听不大懂。侧目,却见萧正则借着斟茶的时机,将一小包药粉悄悄撒进容鹿鸣茶盏,然后恭敬放进她掌心。
她正准备出言提醒,太子的视线擦过容鹿鸣鬓角,锐利地掷了过来。她心中一凛,忘了言语。
容鹿鸣饮了那茶,立时皱眉,开口还未说出话来,萧正则已将一颗蜜枣塞进她嘴里。容鹿鸣瞪了萧正则一眼,大约是见太子在侧,仍是笑着,没说什么。
事后太子对宋淑离说,萧正则放进容鹿鸣茶里的,是止痛药。外人看容鹿鸣屡战屡胜,功勋赫赫,其实也是新伤落旧伤。只是从不喊疼,也不爱吃药。太子说这话时笑着,是真的笑,眼睛里闪着光。她很少见太子这般。
太子同容鹿鸣闲谈时,萧正则不时接上一两句,宋淑离却是一句都接不上。他们聊的内容很杂,天南地北,聊朝政,也聊海外逸事。她很喜欢听他们说这些,原来世事不仅是闺阁之中的金饰玉器、古董名画,另有更阔朗、精彩的世界。
她非常地羡慕容鹿鸣,连她的伤痛都羡慕。
晚霞在半空烧出一片通红。临别时,太子突然笑着道:“鸣鸣,南境战事缓了的话,你就别去了,留在孤跟前吧。”
太子是要承继大统的,这话里暗含的意味,宋淑离听了心惊,容鹿鸣可能会是晋国立国以来第一位女尚书,甚而,接替容止,成为第一位女丞相。
容鹿鸣一时未动,宋淑离好心拉拉她衣袖,示意她谢恩。她却笑了笑,躬身一礼,“客套的言词,微臣就不同殿下说了。林太傅常说,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微臣遵老师嘱托,谢过殿下厚爱。”
再拜过,容鹿鸣转身便走了。宋淑离见太子无奈地摇摇头,却出声地笑了。
宋淑离跟在她身后出了东宫。萧正则始终跟在容鹿鸣身旁,几乎寸步不离。
东宫之外停着辆极华贵的马车,螺钿嵌车楣,缂丝云锦为车帷。
萧正则那会儿挺喜欢马车,主要是容鹿鸣前段时间带着他做了辆小的。他两眼放光,问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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