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汴梁,海棠褪下胭脂衣。
青槐垂绿,细柳曳暑,榴花燃作娇红。
雪云也挡不住金乌腾烈烈的热气。
青黛卯时坐着马车来时,尚不觉这般热。
此些时日,青黛朝暮碌碌,竟无一日得闲。
况今日尤甚,青记楼开业。
料来忙过这一两日,或可偷得浮生片刻闲。
青黛款款踱着步,往来迎接祝贺的贵客。
柳荫把天染成碧琉璃,汴河将大地雕成出水莲。
御街石板蒸着暑气,将各家檐角铜铃摇响。
一辆又一辆紫骝马,踏着青石板而至。
银鞍上的贵公子潇洒问好。
大多是上次云娘子的雅集上认识的「金主」。
青黛敛衽躬身,恭谨地引公子过门槛,
“铺里新制了薄荷酥,最是强身,公子里边坐。”
将人礼让进店,她瞧了眼时辰。
这才辰时一刻,竟然就有心急的人来了。
御街东段,摊贩的吆喝被蝉初鸣搅得细碎。
卖花姑娘竹篮里的蔷薇沾着露,露珠映出榴花娇影。
粉蝶扑向糕点铺的糖香,梨花坠落果子铺的水甜。
油壁车碾过石板上的落花,帘隙漏出一年景花影。
女使掀开轿帘,一莲瓣红褙子的丽人香风漫逸,眸光淡淡的,
“我听闻,姚大人家的季春小姐也在这里?”
青黛忙上前恭敬伸出素手相迎:“回贵人,正是呢。廊下阴凉,先歇脚再看糕饼?”
“什么场面我没见过,你且去招呼别人吧。”
青黛见人走远,才直了身子。
少顷,乌木车驾停阶前,一老仆掀帘,一庭芜绿衣老者拄玉杖缓步下,不怒自威。
待老者拄杖立稳,青黛侧身让道:“老将军,您慢些走,阶前刚整饬过,不滑。”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丫头去忙。”
周遭等着青记楼揭牌的邻里不禁议论起来,
“这青记什么来头,竟然惊动了秦侯爷?”
青黛心下狐疑,她只同秦重楼侯爷照过一面……不曾下过帖子。
怎么侯爷竟然不请自来呢?
想必,不是坏事。
青黛敛眸微笑,再一抬眸便瞧见前方一趣事儿。
一白骡驮青布囊,悠悠行来。
骡背空无一人,唯鞍侧坠着褡裢,包袱里竖着卷轴。
青黛思忖道,“奇了,这是何人送来的贺礼,这般别致。”
只好暂且收下。
俄顷,便又听见了车轮滚滚之声。
金饰马车缓缓而来,徐徐停下,珠帘叮当,一老夫人扶着侍妾的手蹙眉下。
此人,青黛也不曾见过。
“你便是云娘子提起的青黛?”
原来,此人是云娘子介绍过来的。
青黛立刻肃然垂眸侍立:“夫人妆安!玫瑰膏晾透了,在里间架上,平日里云娘子最爱这一口了。”
“晓得你忙叨,叫个婢子带我去就行了。”那老妇人云鬓泛雪,气度翩然。
青黛不禁安排枳实亲自招呼着。
恰巧,她也在店里引导着贵客先入雅间。
辰时二刻,客人到的差不多了,青黛便莲步退至门口。
踏在青石板路上,顿觉脚步轻盈了些许。
几尾锦鲤在御沟里翻银,撞着夏荷翠叶,旋动一茎盈盈荷香。
与盛开的透粉夹竹桃争奇斗艳。
风过处,一街的鲜活都晃成流动的郁芬。
然,香气终究抵不过青记市楼那处。
辰时三刻,御街东段的青记楼前已聚起熙攘人潮。
立于御街东段,州桥之东、朱雀门左近。
便是青记新开的第三十家分铺。
也是青记商会总会所在处,青记市楼。
在天佑,商会通常被叫做行社。
此处乃东段商市最盛处。
北望太学,文风郁郁相衔。
南接坊巷,烟火熙熙可及。
四围百业鳞次,铺肆相属。
汇珍集巧、融雅俗于一宇。
楼体五层,青砖黛瓦。
飞檐翘角下,悬着三十六盏羊角宫灯。
白瓷座托着乳白灯罩,朱红悬绳系着青玉坠。
灯面暗暗衬出缠枝莲纹,未点已觉清雅素淡。
风动时,光随玉响,若溪流漫过青石板。
正门上方悬着块乌木匾额,覆着红绸。
两侧立柱挂一素绢联:
「青韵萦楼凝瑞气,记取松风拌饼香」
笔力温润,正是素绢居士亲笔。
揭匾由薛三娘主持。
她着藕色褙子,桃夭色襦衫。
腰间琉璃素罗带翻飞,映着喜色,恰与琉璃钻珠钗相映成趣。
粉面含春,笑语盈盈。
“恭喜俺们青娘子又开了一家店!”
抬手揭下红绸时,「青记楼」三字金粉闪露,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今日青记市楼新开,所有货品一律五折。”青黛一身孔雀绿缀珠褙子搭配月白色襦衫,大气端庄的紧。
话音刚落,便闻听得燕子啁啾,夏风叮叮。
花鸟相闻,喜从中来。
或是饼香满溢,花香缭绕,匾额引得白蝶纷纷飞来。
燕子也加入其中,绕字巧飞,自成气候。
扑哒哒的白翅,偶见持重的墨韵,反而惹的晨光闪烁地落在青记字上。
人群一哄而入,只剩下二十余名青记各分铺的掌柜,候在门口,
“大东家,恭贺青记三十铺开业,这是御街第三家分铺了,宣德门左一家,朱雀门二家,位置都是极好的。”宣德门分铺掌柜许四娘笑的合不拢嘴,脸颊泛起红晕,“近期,我家那不知世的男人戒了酒,也去店里帮衬着呢。”
“醒酒丸须常备着,你也多提点着。”青黛不忘嘱托。
汴桥香染街分铺掌柜殷七娘拂了汗,
“青东家英明,您这瘦身糕简直是那天上才有的!我吃了半月不到,都瘦了一大圈。汴桥的生意也甚好,我们三家分铺都客满为患;潘楼街分铺最密,听闻那秦四娘和施二娘,掌管着东街二家分铺的,离不开人呢。连着中段三家分铺,走量也颇大的了。”
马行街分铺掌柜的,李二郎接过话头:“青东家,也该多带些个年轻郎君,进来许多学业滞涩的秀才都来问我,什么时候还开新的分铺?”
苏三娘笑着驳道,“李掌柜,这铺子可不少了,你看,你们马行街南北各二分铺;大相国寺四向各一分铺,寺前加巷内二家分铺,共六分铺;保康门内外各二,计四分铺。散在东华门、高头街那些繁巷里五家分铺……咱们青记行社的铺子,都拣着人多便处立的。这都三十家分铺了,还不算工坊学堂呢,咱们也得稳中求胜不是?”
“是,只是常有些地方的人,蛮夷的人打听着,能不能再多开些……人说,当初白衣剑儒投的一千贯,都翻了几番了。”
魏三娘打断这些人的对话,神色有些急切道,“东家,俺就关心一样,这瘦身糕能不能多分些……每天几百个根本不够卖的。这青记饼子瘦身健体人尽皆知,那来买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恐怕全汴梁,乃至全天佑,人手一块呢。五百个怎够,我家铺子虽在东华门,瞧着不起眼的。可那些宫里的人,一百一百的要……”
“是啊,东家,听闻咱这市楼,就连谢判大人,姚大人,宁候……些个贵人都悄悄投了银子了……那些个蛮夷小国,常有人偷扮成天佑民来买咱这糕饼,日日揪着我问配方,求着开连锁铺子呢……”
“各位掌柜客套了,青记行社只是个共事的去处,为邻里提供个相帮着把生意做开的机会。青记能开到三十家支铺,是托各位的福。请各位掌柜的放心,等我招呼了几位大人,便去工坊瞧瞧瘦身糕批量做的事办的如何了,我也琢磨着,怕是每个店少说也得一日千个才够。”
青黛抿唇颔首时,薛连翘从青记楼哒哒哒跑出来。
一身素简改良的襦衫轻便利落,她急着打手势,“列位掌柜的,来帮个忙,人手吃紧呢。”
掌柜们纷纷入门时,纤云扯出五彩瑞光,柳风凝得夏意清冽。
青黛缓缓扬眸,似听得白鹤之鸣,金凤飞舞之异音。
一着桃夭色褙子的妙龄婢子过来问道,
“青东家,许多顾客都想收藏咱尝味的小银叉,如何是好呢?”
“今日只要买糕饼的,就作为礼物饶些个吧。那银叉做了几万个,不必担心不够用的。”
“喏!全汴梁的东家,没有比青娘子更大度更善心的了……”
几个使女和小厮的各类细碎的问题打点完毕。
她莞尔转身,瞧见楼门两侧立着八盆姚黄魏紫。
花团簇拥间,四个长相甜美,身着改良服饰的小厮捧着鎏金托盘。
正分赠路人试吃的山楂纤腰卷、茯苓玫瑰饼。
上身月白色短褂,斜襟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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