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能活呢？”段怜沉默了会，漆黑的眼眸里无波无澜，嘴角扯着漫不经心的笑，他道：“我有办法救你。”
高儒的眼神穿过段怜，落在他身后的棱窗上，那儿有光透进来，他忍不住想，有人会不想活吗？有暖洋洋的光洒在身上，他可以迎着光奔跑，跑啊跑，跑到哪并不重要……
他的目光最终又落在自己垂在被上，瘦骨嶙峋，无力的手上。
这手，还能握得住剑吗？
高儒知道，哪怕他活了下去，也拿不起剑了。
高儒嘴角扯起抹温柔的笑，桑榆听见他缓慢而又郑重地说：“我本来就欠我母亲一命。”
从高儒那里离开，段怜与桑榆并肩往前走。两人沉默了有一会，迎着阳光，他微眯着眼说：“你赢了。”
高儒好像，确实值得你相信。
“我知道，”桑榆停顿了一会，仰头看段怜：“赌注是什么呢？给我三个问题的答案。”
不是疑问句，是必须。
必须给我三个问题的答案。
段怜嘴里溢出声笑：“还挺贪，你要问什么？”
“第一个问题，”说是问题，其实桑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求个明确，让她的调查能顺畅：“高儒口中的长，是指长孙，我的姓氏是吗？”
段怜眉头微挑，一直没说话，直到桑榆皱眉要再问一遍时，他突然将手伸到桑榆面前，打了个响指。
什么话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还有呢？”段怜问。
剩下两个问题是什么？
“我还没想好—”桑榆摇摇头，还欲再说什么，忽然就被一声快要突破天际的叫声打断。
——啊！！！
寂静的有些诡异的城主府，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凄厉的将屋檐上的雀鸟惊得四处乱飞。
桑榆停住脚步，与段怜交换了个眼神。
眼见附近有一丫鬟，桑榆连忙走近，问：“你可知刚刚是谁在尖叫？”
那丫鬟并不认识他们，眼珠子在他们身上打转，大概是看出不是能得罪的人，便低头作揖，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知道的：“听声音应该是二小姐，可是那尖叫的方位是三小姐的庭院。”
别了丫鬟，桑榆同段怜往三小姐的庭院走。
一路走过去，刚好撞见陈管事脸色苍白，脚步踉跄，似乎刚从三小姐的庭院方向跑来。他见到段怜和桑榆，神色慌张，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桑榆快步上前，扶住陈管事的胳膊，低声问道：“陈管事，发生什么事了？刚刚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
陈管事喘了几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声音沙哑：“三小姐……三小姐出事了！二小姐也在那边，刚刚的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你们快去看看吧！”
段怜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迈步朝三小姐的庭院方向走去。桑榆紧随其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两人赶到庭院时，只见院门大开，几名丫鬟和仆从围在门口，神色惊恐，却不敢进去。
庭院内，二小姐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恐惧。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桑榆和段怜看到了三小姐。
隔着一扇门，正好能望见三小姐的身体悬在半空中，脚尖无力地垂着，脚下的短凳子歪斜地倒在一旁，。白绫紧紧缠绕在她的脖颈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衬得她的脸色愈发青白。她的双眼紧闭，唇边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什么让她释然的东西。
微风拂过，三小姐的身体轻轻晃动，白绫摩擦着房梁，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庭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二小姐依旧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
桑榆的目光从三小姐的尸体上移开，迅速扫视了一圈庭院。庭院内的陈设简单而雅致，几盆花草摆放在角落，显得格外安静。
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依旧瘫坐在地上的二小姐身上，她走过去蹲下身子轻声问道：“二小姐，你能告诉我们，三小姐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二小姐愣愣看了眼她，摇了摇头，声音依旧颤抖：“没有……三妹一直都很安静，很少与人争执……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桑榆轻轻拍了拍二小姐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二小姐的身体依旧在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崩塌。桑榆知道，此刻的二小姐已经无法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了。
就在这时，庭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桑榆和段怜同时回头，只见城主府的护卫们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城主本人——高沐。
高沐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愤怒与悲痛。他大步走进庭院，目光在三小姐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猛地转身，怒视着段怜和桑榆。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高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声音冰冷而愤怒。
陈管事闻言，连忙弯腰冲高沐解释：“这二位就是从幽渊虚荒远道而来的凌医仙和他的药童。小公子说他们煎的药极有用呢。”
“是吗？”高沐的神色到底是缓了几分，但还是满目犹疑，最后摆袖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是为犬子治疗而来，就应专心研究药膳。其余的，还需紧而避之才对。”
段怜闻言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城主大人，我们本无意打扰，只是听到尖叫声，担心府上出了什么事，才赶来查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高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然而，段怜的神色平静如水，眼中只有一丝淡淡的关切，并无半分慌乱或心虚。高沐的怒气稍稍平息，但语气依旧冷硬：“府上的事，自有府中之人处理。你们既然是医者，便该专心于犬子的病情，莫要多管闲事。”
桑榆站在一旁，始终未曾开口，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旁的二小姐，又落在被仆人小心安置下来，脸上被盖上白布的三小姐的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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