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纪允川的邻居,许尽欢。”
金丝边镜片后那双眼抬了一下,夜色和路灯在镜面上铺开一层温凉的光。男人收了收崽崽挣脱的牵引,点头:“你好,我是他朋友,齐斯年。它自己窜过来,幸亏遇见你。不然跑远了就麻烦了。”
崽崽绕着她脚边打圈,尾巴把路边草坪拍出细碎的水花。许尽欢“嗯”了一声:“它很乖的。”
“总归还是要谢谢。允川这几天病的厉害,前两天被救护车从这拉走的,住院好几天了,遛狗就只能我来代劳了。不过我明天临时得出个差,也不知道崽崽怎么吃饭。”齐斯年收起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面色平静的许尽欢。
许尽欢心里有了计较,毫不认识的人像倒豆子一样地说这纪允川的近况,还一副状似无意十分抱歉的模样。恐怕明天要出的差都是见到自己后才有的。
她自然知道这位齐先生的心思和意图,自己理亏在先,左右不过是自己家的逆子欠下的债:“嗯,让纪允川给我发微信吧。我帮忙。”
得逞的齐斯年笑的一副深藏功与名:“那真是太麻烦你了,等小川出院之后,叫他请你吃饭。”
“客气。”许尽欢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允川在医院有人看着。别担心。”
他说完转身,两步后又回头,语调平淡:“那我先离开了。”
许尽欢没接话,只点头。风从小区门口吹进来,树叶叠叠响,水珠在叶脉上滚动。她缩了缩肩,转身回C栋。
玄关感应灯亮起,客厅里的武林外传仍旧低音量循环,像她家的恒定白噪音。抱抱趴在落地窗边,先装作没看见她,等她把鞋摆齐才慢吞吞地挪到脚边,尾巴贴着地来回扫。
“你省省吧。”她瞪它一眼,掏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挑了一箱小狗罐头。
“叮”的一声,微信亮起。那个只有一个大写字母“J”的对话框里,弹出一张键盘图、六位数,是他家的门锁密码。
下一条,是拍得清清楚楚的手写表:崽崽作息与喂食食谱。早晚湿粮比例、口味轮换、禁食清单、散步时间段,最后一行小字:“如果你不方便,千万别勉强。我可以让朋友来。如果方便的话,拜托了!谢谢!!”
她把图片保存加星标。拇指在那六位数上停了一秒,合上手机。电视里佟掌柜在数落人,她在心里轻说:“债主。”
她把抱抱从窗前抱起来,小猫喵喵呜呜的一声放进猫窝,冷冷地盯着它:“明天开始,你给我老实。”
第二天午后,楼道里还留着昨夜的湿气,电梯镜面把她的身影拉得很薄。她在二十楼门口敲了两下,无人应答,输入那六位数。
门锁“滴”的一声,门缝里溜出木头地板的干净味道。她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见玄关并排的两台轮椅
左边那台显然是外出用,没有扶手,钛合金车架,侧板上贴着一枚旧旧的皮卡丘贴纸;右边那台似乎是室内用,坐垫更厚,靠背布料被硬挺的碳纤维塑出柔软的弧,看上去高度不足三十厘米,两个似乎扶手的棍边缘有反复按压留下的暗痕。
崽崽从阳台窝里探头,先“汪”了一声,紧接着像记起了什么戒律似的,硬生生把自己按住,只在原地狂摇尾巴。许尽欢朝它一招手,它才跑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坐。”她说。
它坐好了。
“等一下。”
它真的忍住了。她按照纪允川发来的信息拆罐头,按食谱添水、搅匀,碗放到它面前:“吃吧。”
崽崽端端正正吃,吃两口抬头看她一眼,像在确认。她在客厅缓慢走了一圈,客厅的布局和自己家里差不多,不过杂七杂八的东西更少。显得比自己家大不少,大概是为了轮椅通行的便利。
低矮的原木茶几、可升降的超宽桌板,桌板上有双显示器和手柄;VR头显罩着防尘袋;角落靠着一块便携式斜坡板;
白墙上挂着一块小白板,写着“BUGLIST”“支线任务语音返工”“UI替换”,角落贴着一张打印纸:“每日拉伸:弹力带3×15/组”。
阳台拉力带两根,阻力大小不同,脚踏固定器贴在地板上。
冰箱门上贴着小号便利贴:“间导:8:00/12:00/16:00/20:00”、“口服药:早餐前,晚餐后”。台面一角摆着几只保温杯,旁边是理线束带和备用垃圾袋卷。
她低头看一眼正在吃饭的崽崽,目光不知不觉轻了下来。
门口有声响。
她坐在原地没动,门外站着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肩宽手厚,手里拎着两袋换洗衣物,见到她明显一愣,但立刻笑得憨:“您好,我是小张,上次纪先生住院我照顾的。我来拿换洗衣服。”
“你好。”许尽欢点头回应,被对方一长串的自我介绍弄的有点不知所措,“我只是帮忙来喂狗。”
“哎,那太谢谢您了,那我今天可以取了衣服就直接走了。”小张把袋子放进玄关,动作利落,熟练把阳台里晾干的一批叠好装袋,再把衣篓里的一袋塞进另一个防水袋,“崽崽这两天不太吃东西,我昨晚给它拌了点冻干才吃快点。它懂事,吃完就自己坐这等擦嘴。”
“是很懂事。”许尽欢说。
和抱抱比起来简直算别人家的小孩。
小张看了看她,挠挠头:“您要去医院看他吗?纪先生住单间,清静。就是......”他忽然住嘴,“哎呀,我嘴快,您还是问问他本人。”
“没关系。”许尽欢想了下,还是问,“病房号可以告诉我吗?”
小张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报了医院名字,楼层和门牌,又补一句:“主治医生姓李,人很好。您去的话直接问护士站的护士就好。”
“谢谢。”
小张临走,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诚恳地说:“您来喂崽崽纪先生应该放心多了,前两天我愁坏了,崽崽不好好吃饭。”
门关上,屋里静下来。崽崽吃完自觉坐在小毯子上等,她拿纸巾给它擦嘴,动作轻得像在给人擦。擦完它往她膝盖上蹭了一下,趴在许尽欢怀里。
“好乖好粘人,性格怎么这么好啊?崽崽~”许尽欢被小狗脑袋拱得发出了夹着嗓子甜腻的声音。
许尽欢低头给纪允川发消息:【你方便吗?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几乎秒回:【当然可以!随时欢迎!我现在不肿了!你什么都不用带啊!】
她:【好的。】
对面发来一个小狗转圈的表情包。
她把碗洗净,顺手把地毯边缘抚平,出门去超市。
她买了一箱牛奶、几盒无糖酸奶、一次性勺筷,又拐到菜场挑了山药、乌鸡、姜葱。
回到家,先给抱抱做了猫饭,然后她把原配方的乌鸡汤改成更清爽的版本。冷水下锅,撇尽浮沫,姜片只两片,盐少到几乎尝不出,起锅前把油面用勺沿一圈一圈地撇干净。
另起锅煮小米山药粥,把山药煮到软烂,用勺背压碎。装进两个保温杯,外套套袋,保温袋里再放一小包餐巾纸。
抱抱在她脚边绕,尾巴扫在她脚踝上。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有点过了,这似乎是家属或者保姆做的事。看了眼罪魁祸首,又觉得一餐饭抵住院又太少。
她把保温杯拧紧,拎包叫车,出门前把给崽崽的罐头配送备注成“放c栋服务前台”,又抓了抓门口那只空猫粮袋,绝对带它去绝育,她在心里又记了一笔。
医院走廊泛白,私立医院环境很好,替代消毒水味儿的是餐巾纸一个味儿的香气。她在前台登记,领临时访客牌。
路过护士站,听到一句压低的对话,似乎是两位护士在交班:“昨儿V9那位,今儿退到三十七度八了,低烧,晚上可能还烧,观察再看。”
她在病房门前停半秒,VIP09。
她理理袖口,敲门。
纪允川看见她发来的预计下午六点到,像被人电了一下,立刻“噌”坐起来,左手去够床头柜上加热过的免冲水洗发帽。
右臂贴着敷料,他只好单手撕开包装,撕不开,用牙齿去咬。
好不容易撕开,手掌一滑,包装掉在地上,砸出沉闷一声。他弯腰想去捡,刚一折腰,背部肌肉抽了一下,右腿忽然开始细细地抖,像搁浅的鱼。
“嘶——”他憋住气,扶着床边的栏杆等痉挛过去。贴布边缘被汗水沾湿,黏在皮肤上,他强撑着抽了湿巾擦了把脸,整齐的病号服重新套好,领口被水晕开一圈。
他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是热的,头发还湿着没来得及吹干,但眼睛亮得过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他把声音往上提了一点。
门开,许尽欢站在门口,风带进来一点凉意。她的目光从他脸上滑到领口那圈水,又落在床头的点滴和床尾的尿袋上,短暂停住,随即移开,像什么也没看见。
“谢谢你来看他。”第一个开口的人是李至延。
十分钟前被连环电话召唤来送干净病号服顺便捡地上洗发帽的李至延听到动静抬头,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朝她点头。
视线在某人湿头发上停一秒,看自己这位因为洗头把原来病号服弄湿的愚蠢的弟弟孔雀开屏,什么也没说,中规中矩地嘱咐:“输完这一袋就休息。我出去接个电话。”
“你来啦!”纪允川忽略李至延的眼神,像是被人捞出水面,眼睛里点着光。
“昨晚我回家碰见崽崽,听你朋友说你住院了,就顺路过来看看。”许尽欢把保温袋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语气平平,“医生怎么说?”
“嗨,没事儿。换季发烧,我过来吊几天水,来来回回的麻烦,索性就住下了。”
“发烧很难受的,你好好养病。”
许尽欢仔细端详着病床上的人,头发还在滴水,脸色潮红,也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太活泼了,好像瘦了一点,帅的依旧很客观。
病房一股香味儿,vip病房连床单看着都高级点。许尽欢感慨,自己还是要多攒点钱,这样以后养老的等级待遇也能高一点。
他“嗯”的一声,把下巴往毛巾上蹭了蹭,想悄悄把水更按干一点。
许尽欢打开保温袋,把汤和小米山药粥摆好:“我做的很清淡,味道应该不会太好。能吃就吃一点。”
他去拧保温桶,左手发力,没拧开。第二次还是没开,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手有点滑。”
她伸手一捏,轻松拧开,递回去。指尖擦过他的指背。
许尽欢没什么感觉,纪允川倒是抖了一下。想被静电打了似的。
他端着小碗,慢慢喝,第三口时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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