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原本有两道【身份者】的气息,现在,属于芙洛丝的那一道气息明显弱下来了。
安德留斯还在被三个侍女追得四处乱跑,鸡飞狗跳,察觉到此,却嗤笑一声。
“愚蠢的决策,四打一总好过一打一,既然能力是驱遣他人为自己战斗,还一个人逞英雄,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奥菲修斯小雪人扒拉着他的衣领,勉强探出个脑袋。
感应片刻,下定结论说:“她要死了。”
……
安德留斯当即掉转方向,朝来路奔了回去。
“主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安德留斯回:“赶回去嘲笑她。”
顿了片刻,他轻笑道:“就是因为太自负,相信自己什么对手都应付得了,才会屡屡在第一次交手中落下风,这女人就是这样。我要回去嘲笑她,希望她别死得太快。”
雪山的景象在身边飞速倒退。
原本逃离战场中心的人,居然要回去。
奥菲修斯无语了:“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那位殿下似的……”
安德留斯忽而回头,深深地凝视了碧一眼。
“走吧,回去见你的殿下。”
天边,第一颗星亮了起来。
安德留斯循着那气息往回赶。他的耳力虽然因为分身而减弱,但依然远超普通人,还未见到对峙的两人,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芙洛丝,”里昂的声音听起来无悲无喜,有一种诡异的心平气和,“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神的代言人?或者按照你的说法,【身份者】。”
芙洛丝的声音在颤抖,但也尽量保持了镇静,“想来是因为我们有某种资质。”
“不。是因为我们有欲望,贪欲。”
剑又动了。那声音并不突出,尤其是在夜风四起的山巅。
如果芙洛丝没能听到这个动静,她的结局就是被一剑穿胸。
里昂接着叙说:“我们都向神明祈求过吧,要是能有掠夺一切财富的能力就好了,要是能保护身边的人就好了,要是能有裁定一切善恶的力量就好了——”
掠夺财富的能力,【盗贼】。
保护身边之人的能力,【公主】。
裁定一切善恶的力量,里昂。
里昂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正是因为我们祈求了,神明才会回应,才会如赐福一样赐予我们能力。可是,我们根本不该向神明许愿。”
里昂的声音沉了下去,像宣判最后裁决的法官,“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实现了一个愿望,他们还会祈求更多的愿望。如此,神只好降下神罚。当他们使用能力达到了不该有的限度时,神明就会让其他的代言人去收回他的能力,连同性命一起。哦,或者按你的说法,【身份者】。这也是我近几年才悟到的。”
夜风中传来芙洛丝压抑到极致的痛呼,安德留斯听清了。这个蠢女人,竟然只顾着说话吗?
至于里昂的领悟?安德留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知道芙洛丝是如何理解那突如其来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如何理解像追杀令一样公布了她【身份】和出现地点的行为,但,里昂的看法已经很接近本质了。
她嘶声说:“所以,这就是你蛰伏到现在才向我复仇的原因?你为了神的意志而行动,所以你没有去杀安德留斯,而是选择杀我?里昂哥哥?”
听起来,她就要站不住了。
“是。”里昂说,声音逐渐拔高,“芙洛丝,你的愿望超出了人类欲望可以容忍的极限,你根本不该有这样的愿望!你的愿望一开始就是邪恶的,而你还在大肆使用从愿望中得到的邪恶的力量!所以你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在审判芙洛丝。
真有趣!
安德留斯不免好奇了。在回忆的幻境中,他也尝试了攻心,攻芙洛丝的心,但效果是芙洛丝怒火大增,回到现实里把他狠揍了一顿。
老熟人的攻击,会更有效吗?
想到这一点,他便十分期待芙洛丝会作何反应。
她会哭吗?还是假装无动于衷?
“那我和你不一样。”
砰的一声,芙洛丝似乎是摔倒了,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她大概是爬着站了起来。
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然而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按我自己的意志行事,以前如此,以后也将如此,没有人能审判我,也没有人配指引我……如果我们注定自相残杀,我会杀光所有的【身份者】,也包括你;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神在操纵一切,操纵我,我就杀到你所说的那个神的身上!”
口渴。
安德留斯又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燥热和口渴,裸露在寒夜中的每寸肌肤都感到快意,一股欲望就要冲破身体的桎梏。
脸颊上的肌肉在抽动,他克制不了要笑的冲动。
“喂,你听清了吗,她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奥菲修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主人,她说,她的目标是要杀光所有的【身份者】。”
安德留斯声音哑了不少,“真是个好姑娘。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真不自量力。”
……也真棒。安德留斯喉结滚动,再次低低地笑出声来。
“执迷不悟。”里昂的回应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这会儿,安德留斯看清了他说这话时高高在上的鄙夷与痛恨。
城堡的火光,微弱地照亮了前方。
平心而论,里昂是个很富有男性魅力的成熟男人,即使是被困在雪山差不多一天,那股内敛庄重又潇洒的气质依旧不减,能这么堂而皇之地站着和芙洛丝对峙,安德留斯心里都有点儿不愉快了。
芙洛丝呢?
……
她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儿惨。
她站在雪地上,身上流下来的血把站的那一块地方染得通红。她按着左肩,佝偻地站着,浑身是血,血在夜色中是模糊的一片黑,看不清剑伤有多少、在何处。她头发也很乱。她看上去完全被打败了。
败了,但是还没有投降。
她的目光从凌乱的黑发中射出来,诉说着野火一样桀骜不驯、永不屈服的意志。
里昂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更不满,也更不快了,“够了,别顽抗了!芙洛丝,我只是要你的命,我并不想虐杀你。”
芙洛丝惨笑着,满不在乎:“那可由不得你。”
那把剑。
又动了!
安德留斯抬起头,看着那把剑的动向,奥菲修斯也是。
“就是这把剑么?”奥菲修斯小声道,“被一把飞剑搞成这副惨样?为什么不往树林里跑,站在这样空旷的地形上,不是对自己更不利么?”
安德留斯看了一眼地上蜿蜒而出的几个血脚印,这个方法,恐怕芙洛丝已经试过了。
芙洛丝并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她直到现在还保持着斗志,安德留斯也知道,她是个很擅长观察的人,直到现在还被这把剑追着杀,那也许——
思及此,他心念一动,近处一颗松树忽然枝干暴涨,挡在了那把剑的飞行路径上。
那把剑平滑无声地穿过了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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