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晦暗的天光和呜咽的风声。门内是一条狭窄、昏暗的通道，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原面，头顶一盏功率低得可怜的白炽灯滋滋闪烁着，投下摇晃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臭和一种金属锈蚀混合的沉闷气味。
两个穿着混杂制服、手持武器的男人堵在通道里，眼神如同打量货物般扫视着沈梦舟和她怀里的孩子。他们的装备比集所和猎犬那些乌合之众要规整一些，至少制服统一，武器保养得也还行，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冷硬气质。
“名字？”左边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粗声粗气地问，手里的本子和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沈梦。”沈梦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报了个假名，声音刻意放得虚弱，“这是我女儿，妞妞。”
“从哪来？”
“东边，原来的清河小区那边……全毁了，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和会裂开的地缝……”她语速缓慢，带着后怕的颤音，描述的却是大部分幸存者的共同经历，真假掺半，难以分辨。
“怎么活下来的？”
“躲……一直躲着……捡点别人剩下的吃的……后来实在没活路了，才拼死往外跑……”沈梦舟收紧手臂，将妞妞的脸埋在自己肩头，做出保护的姿态，也避开对方过于审视的目光。
带疤男人快速记录了几笔，似乎对她的说辞没有太大怀疑，或者说，并不十分关心。每天都有这样的幸存者试图靠近堡垒，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能走到这里的更是稀少。
右边那个一直沉默着、眼神更锐利的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把孩子放下，检查。”
沈梦舟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顺从地、小心翼翼地将妞妞放在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木头箱子上。小女孩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妞妞苍白的小脸上停留片刻，没看出什么异常，随即转向沈梦舟。
“身上所有东西，拿出来。背包，武器，所有。”带疤男人命令道。
沈梦舟沉默地照做。她将背包放下，打开，露出里面所剩不多的压缩饼干、矿泉水、那点医疗用品，以及……那个不起眼的金属盒子。
当看到金属盒子时，那个眼神锐利的男人目光凝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上前一步，拿起盒子，入手微沉。
“不知道……捡到的，看着挺结实，就留着装点小东西。”沈梦舟语气茫然，带着点小市民捡到便宜货的窃喜和无知。
男人试图打开盒子，发现锁坏了，但盒盖卡得很紧。他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碰撞声。他看了一眼沈梦舟，沈梦舟适时地露出一点紧张和舍不得的表情。
锐利男人没有强行打开，而是将盒子递给同伴，然后开始对沈梦舟进行搜身。动作粗暴但专业，很快确认她除了那把多功能军刀，没有其他武器。
军刀被没收了。
“东西暂时保管。人跟我来。”带疤男人将沈梦舟的背包和金属盒子一起收走，锁进旁边一个铁柜子里，然后示意沈梦舟抱起孩子跟上。
沈梦舟抱起妞妞，低眉顺眼地跟着两人走出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但又出乎意料的……压抑。
堡垒内部，并非想象中秩序井然的避难所，更像是一个拥挤、杂乱、充满末世朋克风格的底层社区。巨大的穹顶似乎是某个旧时代防空洞改造而成，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支撑着高处。下方密密麻麻地搭建着各式各样的窝棚、帐篷甚至集装箱改造的屋子。光线昏暗，空气污浊，人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在忙碌，或呆坐一角。
只有少数穿着统一制服、携带武器的人穿行其间，维持着一种紧绷的、并不令人舒适的秩序。
这里远非乐土，只是另一个形式的囚笼。但至少，看不到游荡的蚀骸，头顶也没有随时会裂开的天空。
两个男人带着沈梦舟穿过拥挤的居住区，引来不少麻木或好奇的注视。最终来到一排用石灰水简单刷过的平房前，门口挂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医务”两个字。
“老周，新来的，带个孩子，好像病得不轻。”带疤男人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一个穿着发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神疲惫的中年男人走出来，看了看沈梦舟怀里的妞妞，皱了皱眉：“抱进来吧。”
医务所内部狭窄简陋，充斥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几张简易病床上都躺着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被称为老周的男人检查了一下妞妞的状况，翻看了她的眼皮，听了听心跳。
“高烧，脱水，营养不良，还有点内出血迹象……情况不好，但奇怪的是生命体征还算稳定……”老周一边记录一边嘀咕，“先打点营养针和抗生素看看，能不能熬过去看造化。把她放那张空床上吧。”
他指了角落里一张铺着脏兮兮床单的空床。
沈梦舟将妞妞放下。老周拿来吊瓶，开始给妞妞输液。
“你，”带疤男人对沈梦舟抬了抬下巴，“跟我去登记处录详细信息，然后安排住处和工作。堡垒不养闲人。”
沈梦舟看了一眼昏迷的妞妞，迟疑道：“我不能留在这陪她吗？”
“有老周看着，死不了。”男人不耐烦道，“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沈梦舟只好跟着男人离开医务所，来到旁边另一间平房——登记处。
登记过程繁琐而细致，除了基本信息，还包括之前的职业、有何特长、是否接触过特殊怪物或异常区域等等。沈梦舟谨慎地回答着，大部分隐瞒，小部分用模糊的真实信息应对。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戴着厚眼镜片的瘦弱男人，一边记录一边时不时推一下眼镜，眼神 behind the lenses 闪烁着某种探究的光。
“你说你从东边来，穿过哭泣峡谷？”登记到最后，他突然问道，“就你们母女俩？”
“嗯。”沈梦舟点头，脸上适时的流露出悲伤和后怕，“本来还有几个人一起逃的……都没了……就我们俩运气好……”
眼镜男笔尖顿了顿，抬起眼皮深深看了她一眼：“哭泣峡谷最近可不太平，听说里面有异常能量活动。你们能穿过来，运气确实不错。”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沈梦舟心头微微一凛。这个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信息登记完毕，带疤男人拿过一张表格看了看：“没有特殊技能……先去后勤组，负责清理D区7号通道的废弃物。住处安排在丙字营，47号铺。”
他扔给沈梦舟一块刻着数字“47”的粗糙木牌，和一小张皱巴巴的堡垒内部区域示意图。
“每天工作八小时，换取基本食物配额。表现好，或者有特殊贡献，可以提升配额或调换工作。懂规矩，别惹事，不然扔出去喂怪物。”男人冷硬地交代完，便不再理会她。
沈梦舟拿着木牌和地图，低着头走出登记处。
她没有立刻去所谓的丙字营47号铺，而是凭借着地图和超凡的记忆力，快速在堡垒底层区域穿梭，熟悉环境。
堡垒的结构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分为上中下多层。她现在所处的底层（D区）是大多数普通幸存者和最低等工作的区域，环境最差。中层（C区、B区）似乎是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和武装人员的居住和活动区，条件好很多，通道口有人守卫，普通人不准进入。而上层（A区）在地图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任何标注，显得神秘莫测。
整个堡垒就像一个等级森严的蜂巢，压抑而高效地运转着。
在路过一个相对偏僻的物资堆放处时，她 overheard 两个正在休息的搬运工的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A区那边昨天又运进去一批‘硬货’，好像是从哪个废墟深处挖出来的老古董……”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A区的事也敢嚼舌根？” “……怕什么……我就是奇怪，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老古董，有什么好宝贝的……还不如多换点粮食……” “……你懂个屁！那叫‘遗物’！据说跟‘大灾变’前的东西有关……好像还能跟‘能量块’扯上关系……反正不是我们该打听的……”
遗物？能量块？大灾变前的古董？
沈梦舟立刻想起了那个让她金属盒子发烫的感应。难道堡垒A区收集的东西，和她手中的基因药剂有关联？
她不动声色地离开，心中念头急转。
接下来的几天，沈梦舟如同所有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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