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陈禾愕然，迟缓地转头看向那枚令牌，“这图案，和害死林将军的那参谋身上的图案一样？”
林影闭了闭眼，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肯定道：“是，这个图案，我到死都不会忘记。”
拿令牌的四角圆润，握起来并不割手，黑檀包金的做工，算得上轻便，但林影却觉得，这令牌沉甸甸的，让她险些握不住。
它装了死在那一场战役中成千上万条活生生的性命，她忘不掉，也不敢忘。
午夜梦回，她每每想到此事，仍然是一身冷汗。
那种浓烈到七天七夜消散不去的、深入黄泥的血腥味，摆在她面前。
当权者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江山是用怎样的代价换来的，他们只会觉得，今年各地上贡的珍宝不足、银粮过少，而边塞将士像是一个填不满的窟窿，挪用了他原本可以用来修建庙宇宫殿所需。
他们从来不会考虑，这一封封呈上去的，或悲或喜的战报，蘸的是汩汩流淌的鲜血。
陈禾一时间也沉默了。
大黑站在他脚边，甩了甩尾巴，向外走了两步。
陈禾紧了紧手中的草绳，将大黑扯回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去办，我一定会将这些人找出来，不仅是为了公主，更是为了林将军。”
“嗯。”
林影松开手，才发现令牌在自己的手掌中勒出一道血红的深印。
她抬头望着天，原本澄澈无云，此时却不知道从何处飘来浓云阵阵，压在朔北城头。
“公主受了伤，我先回府了，有任何线索随时告诉我。”林影环视了一眼不远处的主街，淡声道：“若是三天内没找到，也还是放开管制，毕竟百姓也都还要出城讨生活。”
“我知道了。”陈禾应了一声，牵着大黑，转身离去。
他的肩有些微微下沉，被风一吹，衣摆随风飘荡。
林影看着眼前的路面出神了片刻，转身回了府。
但是，楚清河并不在房间内。
林影的心一沉，在房间内搜寻片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桌上摆放着还未用完的药罐和纱布，还有一把剪刀，规整地摆放在一起，窗户紧闭，但门却是敞开的。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方才陈禾和她应该能够发现才对。
林影走到院内，才发现后院处冒起阵阵炊烟。
“阿影来了？”楚清河挽着袖子，蹲下身，向灶台下添了些柴火。
里面的火苗已经燃起，丢进去的干草一落，便激出嗞啦作响的火星。
“清河这是？”林影将令牌放入袖内，奇怪地问道。
“我方才觉得有些饿了，宋嬷嬷他们也不在，便自己来做些吃食。”
林影这才想起，楚清河一早被掳走，到现在还未进食，不禁面露惭色，“是我考虑不周，忘记准备这些了，方才你和我说，我去街上买些来便好。”
楚清河摇了摇头：“不必，我受伤并不重，多谢阿影好意。”
“我来给清河做饭吧！”林影下意识说道。
“阿影会吗？”
林影抬手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
“小时候宋嬷嬷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我从未进过厨房，后来到了军营，也有伙夫。说来惭愧，倘若哪一天我离了宋嬷嬷，怕是不日便要饿死街头。”
“阿影不必学会这些，我会便好了。”
锅内放了半壶水，安静地等候火焰的炙烤。
楚清河盖上锅盖，转过身，倚着灶台，神色平静地看着林影，问道：“阿影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些吗？”
他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未束，青丝落肩，脸色苍白，只有眼下一点朱砂是鲜红的。
林影迟疑着点了点头，但是她却不想探知他人的伤心事。
楚清河扯出一抹笑，目光哀戚，但语气却淡然。
“我的母妃，是宫女出身，只不过是父皇酒醉，在回宫的路上撞见了正在扫雪的她，就这样将她抓回了寝殿，半夜便将她赶了出来，也没人问她是否愿意，她依旧当她的宫女，后来我母妃发现有了我之后，或许是不忍心，偷偷将我生了下来，为了防止遭到皇后的毒手，她一直将我藏在宫女的下房中，不肯让我出门，直到我稍微长大了些许，才买通管事姑姑，让我也成了一名宫女。”
锅里的水已经有些沸腾，从锅盖的边缘冒出阵阵白汽。
楚清河转过身，伸手揭开盖子，将准备好的食材倒入锅中，撒了些盐巴，又盖上盖子焖煮。
他的声音混着不断蒸腾的水汽，显得有些含混。
“起初我在御膳房当差，但是那里的太监脾气阴晴不定，动辄打骂我，即使行事毫无错处，被饿上一顿两顿，也是常有的事，后来我被调到后花园修建花树，情形才稍好了些，至少能吃上饱饭，当我还在当宫女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出身不如人，那便好好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只是，当我被寻回成了公主之后，我并未觉得我过上了好日子，从前低看我的奴婢仍觉得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是好在我和我母妃不用再自己亲手做粗活了。”
“只是，阿影，我有一事不解。”
林影立在门边，安静地听着，到了这一句问话，她才下意识回问道：“何事？”
“为何女子便不得读书、不得从政，又为何女子便只有嫁人一条路可走？”
林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怔在原地。
“女子不得入官场，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从古至今，一向如此。”林影苦笑了一声，连她也是，为了承袭军爵，不得不假扮男装，顶着一众怀疑的目光，艰难生存至今。
她到现在都不敢除去身上的束胸，也不敢取下鞋内的厚垫，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她依旧在腰上、肩上加了厚厚的布，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男子。
“那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真的是对的吗？”
楚清河上前一步，反问道：“我在扫完后花园的地后偷偷溜到我的两位皇兄平素上课的地方，他们需要花上半月才能勉力背诵的篇章，我只听一遍便可以，太傅讲解十遍，他们也理解不了的词句，我只听上一遍便能通晓，而他们答不出的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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