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又过了少顷，方才进去的那人才走了出来，冲着楚清河点了点头，躬身指路，口中还念念道：“眼下皇后娘娘正是气头上的时候，您这番进去了，可千万别忤逆了娘娘。”
楚清河点头称是。
殿中燃了积年不灭的熏香，门口的太监只将门帘卷起，还未进门，林影便感到鼻息一呛，浓烈的檀香冲撞而来，混合着银炭灼烧后的暖意。
城中已是人相食，而皇宫之内却步步如春，当真可笑。
楚清河走进的这两步，无人应答，只有鞋履踩在墨黑的青砖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林影担心自己走路无声而引人怀疑，特意踩在楚清河走过的地方，重重踏下，发出相同的声音。
转过镶金缂丝屏风，梁柱上皆是龙凤相缠，满眼尽是金银作堂。
林影尚未抬眼，便被整殿的装饰晃了眼睛。
又走了两步，楚清河方站定，朝着面前人屈膝俯身下拜。
“儿臣楚清河，见过母后。”
但殿内只有更漏滴水声，一滴滴传响，却不见有人回应。
楚清河只说了那一句话，便不再开口，双手撑在额边，置于温良石砖上，林影也跟着楚清河一道，不敢抬头。
直到林影觉察到双膝有些发软，才听到上方传来了两声，一声平稳不带喜怒的回应，一声怒喝。
“起来吧。”
“楚清河，你好大的胆子！”
林影连忙跪立上前一步，想要搀扶着楚清河起身，但楚清河却接着衣袖遮挡，先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他冲着二人再度屈膝行礼，先是应了一句：“多谢母后。”
而后又转头看着四皇子的方向，佯似委屈地问道：“敢问四皇兄，清河可曾做了什么错事？”
四皇子怒不可遏，双手紧攥成拳，冲着一旁的梁柱重重一锤，还未收手，就被身后的侍从扯了扯衣摆，贴耳说了两句，想要说出口的话立即变成了，“你是已嫁女，未征得夫家准许，擅自离开，不遵妇道，何敢称我朝公主！”
站在一旁的皇后则是扫了一眼二人，坐于席上，静观不言。
楚清河再抬头时，眼中含泪，泫然欲泣，问道：“敢问皇兄，清河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只身前往朔北苦寒之地，已是不易，又惊觉夫家一人非为良人，而是假扮的男子，我此番不回宫，又当如何自处？”
他的声音悲切，倒当真像是受背弃之人，林影听闻，都不忍责骂自己。
借着楚清河身形掩盖，她偷偷抬头环视，看到了众人模样。
四皇子虽着素衣，但眉间不掩矜贵之气，眉峰上扬，眼抑怒火，腰间环佩尽去，唯剩下一个囊袋随身，倒是像极了当时在他府外听闻的那一声暴喝。
虽心思深沉，狡如蛇蝎，但恰如火烧蛇穴，易抓其把柄。
而站在皇后身后的一人是其侍女，一人也着缟素，虽身形硕大，但神色间却有些窝囊之意，两人争锋不让，却不见这人出声，只是塌肩缩腰，垂手立在一旁，连头顶上的发冠有些歪斜，也无人理会。
林影心中暗忖，这应当是楚清河所说的大皇子，二人品性截然不同，倒确实一眼便知。
皇后则与大皇子相反，稳坐席上，纵然身穿白衣，但头饰繁然，丝毫不见为多年夫妻身死所流的泪水。
四皇子的手动了动，抬手指着楚清河，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翕动，终究只说出口了一句，“可笑，当真可笑。”
他自然不敢将绑架林影一事在皇后面前托出，不敢明说楚清河坏了他的好事，但即将功成，却陡然一溃，自然心有不甘，却有抓不住楚清河错处，只得心中愤愤。
楚清河从袖中取出手帕，沾去未落的眼泪，又是一拜，不忘火上浇油地说上一句：“清河多谢皇兄体谅。”
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皇后终于开了口，说了一句：“清河此行舟车劳顿，不如先在宫中歇下吧。”
但楚清河还不忘还原戏码，拭泪假说：“我本不欲回宫，此番嫁去朔北，原是父皇好心，却万万没想到落到如此境地，但父皇之恩，我没齿难忘，只是万未想到，不过匆匆一别，我甚至没能看到父皇最后一面，便已天人永隔，清河实在是心头郁郁。”
林影眼角一瞥，便见到四皇子嘴角抽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抑住了自己的冲动，别过头去。
而端坐席间的皇后却仍有心思敷衍楚清河，口中说着：“本宫也曾在先皇病榻之前听闻你的境遇，心中感怀颇深，但终究无可奈何，同为女子，自然也能够体谅一二，眼下这般情景，却难再为你做主，如今只有等到新皇即位，方才能得一平定盛世。”
“这新皇，究竟是谁？”四皇子听闻至此，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出言讥讽道。
皇后眼神一凛，向他冷冷看去，厉声问：“老四，本宫方才已言明，传位于……”
“我现在还尊称您一声母后，您可不要，得寸进尺。”四皇子猛地站起身来，打断了她的话，向皇后步步紧逼，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望母后念及我手中四万军马，已陈兵城外，若是母后执迷不悟，可担得起这几万兵马带来的后果？”
皇后的步摇未动，只是缓缓抬眼，看着四皇子，问道：“老四，你手上有兵马，可别忘了，我祖上也是镇守一地的将军，你以为我当真会惧你？”
“既然母后此话已经说到这里，那不如我们就派出人马，来这易州城里兵戎见上一回，也倒是看看谁才应当掌管这天下玺印！”
四皇子站在皇后身前，挡住殿中烛火亮光，欺身前问。
皇后刚想要说些什么，楚清河突然出声拦住了她。
“母后自然是不惧的，只是皇兄也敢寸步不让，当前最要紧的事，应当是父皇身后事，其余的事不若先放上一放，也好给各方准备一二。”
他这话的重点落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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