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争涯抬眸,语气很淡,似在给她最后垂死挣扎的慈悲:“说来听听。”
他倒要看看,黎经月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逍遥侯污蔑越阳,越阳不服!”
光线明亮,斜斜洒落在黎经月白皙如玉的面庞上,小公主微微颔首,像个委屈又骄傲的小猫咪。
“逍遥侯污蔑越阳收留谢文若,可有证据?”
她歪头,冷笑了一声:“怕不是逍遥侯做贼心虚,想要拉本宫下水!”
瞧着黎经月理直气壮的摸样,黎争涯心中咯噔了一下。
莫非...谢文若当真不在黎经月的公主府内?
“皇弟可要想为我做主!”
黎经月蛮横无情:“本宫要逍遥侯负荆请罪!”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连黎争涯都未曾反应过来。
“本宫如今和离,哪怕身为父皇亲封的公主,竟也引得臣子欺辱!越阳名声受损,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黎争涯见她越说越过分,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此事那有如此严重?皇姐莫要多想。”
黎经月的话,在无形中也提醒了黎争涯。
先皇膝下的公主众多,但唯有黎经月荣宠万千,又有最富饶的江南为封地...
她又是夺嫡之争的功臣,若是处置的理由无法服众,恐怕天下人会议论他这个皇帝没有容人之心...
眼见黎经月要死要活的让他做主,黎争涯眉心紧皱,不由得开始后悔。
他当着众人的面发作作何?
如今下不来台的,反而成了自己。
“皇姐的意思,是没有收留谢文若?”
无形中,原本气势很凶的黎争涯软了态度。
“自然!”
黎经月小脸上满是自然和坦率。
“本宫可是要脸面的人,刚刚和离正是最要名声的时候,怎会在收留谢文若?”
黎争涯了解黎经月。
这个皇姐嫉恶如仇,最不屑做这些虚伪之事。
她说没有收留谢文若,那定然就是没有。
那逍遥侯为何如此断定谢文若就在长公主府?
黎争涯斟酌着,不由得恼怒起逍遥侯来。
若不是逍遥侯三番屡次的来他这里弹劾黎经月。
他也不至于在家宴上就对着黎经月发难!
如今,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朕自然是相信皇姐的。”
九五之尊的皇上,此生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时,却不得不低头:“是朕误解了皇姐。”
“皇弟乃是天子,天子怎会犯错?”
黎经月话音一转,将自己跟黎争涯在一条战线上:“皇弟,逍遥侯如此污蔑我,莫不是因为和离?”
她娇俏精致的小脸上如同蔫打的花儿:“本宫和离可是皇弟亲笔写的圣旨,莫不是逍遥侯对皇弟的圣旨有意见?”
黎经月看热闹不嫌事大,愣是将事情往黎争涯的身上靠。
黎争涯:“...来人,宣逍遥侯进宫!”
逍遥侯乃是黎争涯的亲信,忠心这一点,黎争涯自然是放心。
但黎经月话已至此,他总不好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哇。”
黎经星靠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小声崇拜。
“皇姐好厉害啊。”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摘干净不说,还能让逍遥侯倒霉。
太后娘娘怕黎经星的得意骄傲太过明显,被有心人察觉。
“安生点。”
她自然知道黎经月能摆平。
那可是哀家的女儿!
太后娘娘让黎经星安生,但自己保养得体的脸上,也带着矜持的骄傲自得。
将母女三人的神色都纳入眼底的皇后娘娘:“...”
皇后被黎争涯暗示了几次,她无奈的放下茶盏,开口缓和着气氛:“皇姐此番的确是受了委屈,等逍遥侯到了,定让他给皇姐赔礼道歉才是!”
“如今,罪臣谢家女眷也在公主府内住了多日,皇姐可还习惯?”
“本宫记得,这谢文若可是谢家唯一的女儿,此番和离,倒跟谢家的硬骨头性子一样呢。”
昔日,谢家得权时。
无人不赞谢家傲骨铮铮。
如今,谢家遭大难。
傲骨铮铮的品行竟成了“硬骨头”。
“皇后此言未免太片面了些。”
黎经月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红唇轻启。
“依照皇后此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宫忤逆朝廷,执意留下谢家女眷呢。”
“这般大的罪名,本宫可背负不起。”
黎经月做事情喜欢走一步想百步。
谢家出事时,她刚重生,来不及部署太多,却也不至于为了救下谢家,将自己给搭进去。
“本宫当日可是为了去求和离圣旨的,至于谢家女眷,那是皇弟仁慈,念谢家世代忠臣,又因谢家持有父皇所亲赐的免死金牌,这才开恩。”
“皇后可莫要想岔了。”
皇后娘娘:“...”
她算是知道,黎争涯为何那么多年看不惯黎经月,却始终奈何不了她了。
这真是...无言以对。
黎经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跟谢家扯上关系,就将责任都推个黎争涯。
而黎争涯总觉得黎经月这话中哪里都不对,可他偏偏又挑不出毛病,只能耐着性子纵着。
这次所谓家宴的主角陈沐和,从一开始就立在一侧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
她略带苍白的脸色看向黎经月。
在来京城做“质子”之前,镇安王曾收集了许多消息,就是为了让独女能在京城时能心中有数一些。
黎经月,骄蛮任性的长公主...
她低声念着收集来的关于黎经月的消息,棕色的眸内染上一抹趣味。
如今看来,这黎经月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有意思几分。
可能是陈沐和的视线太明显,坐在她斜前方的黎经月抬眸,漂亮如琉璃般的眸子望过来,与她对视。
正当陈沐和有种自己偷窥了别人反而被正主抓到的窘迫感的时候,黎经月勾唇,眼眸弯起,朝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长公主身上刁蛮矜贵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像是俏皮的猫咪朝着她微微招手。
陈沐和稍稍自在了一些,颔首示意。
“今日本是给沐和举办的家宴,竟出了此等不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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