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爷看着站在堂下的唯一的儿子,深深叹了口气。
他幼时刻苦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后又心机算尽,到了今天终于在朝中搏出一席之地,现在成为三皇子亲信,不说风光无限,也可说是前途坦荡。
不知是该叹命运无常还是时乖运蹇,他子嗣单薄,戚府的后世都担在了这一个儿子肩上。
从不奢求他聪慧只盼他勤勉上进,却偏偏是这样个怯懦角色,难道他要眼看着自己的一生逞强都成了枉然!
戚思茂在他的眼神逼迫下更加瑟缩,甚至身体都微微佝偻。
戚老爷见状,更加心灰意冷,连声音都掺夹着疲惫:“我问你,你书读的怎样了?”
戚思茂被父亲突然的问话惊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开口:“回父亲,读……读到《孟子》。”他一向畏惧父亲,面对父亲他连回话也气若游丝。
“什么?”
戚思茂的身体又是一颤,把话重复了一遍。
戚老爷失望又生气,戚奕兰还未及笄便能熟背《孟子》!
他隐忍着不发作:“近几日贡士进京,你拿些银子去活动交际,多结识些有学识有本事的,”话说到此,声音陡然拔高,气势扑面而来,“若是再叫我发现你拿去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没想到父亲的突然呵斥,戚思茂连忙扑跪在地,惊慌万分:“父、父亲息怒,孩儿谨、谨记在心。”
正值壮年的戚老爷霎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苍老和疲惫,闭着眼睛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云雀悠闲快活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让黎桭指去监视戚府了。
是云雀没接触过的活计,本来还有些担心,后来发现只要天天蹲在树上看热闹就行,很快便得心应手。
现在她正跟着戚思茂在大街上游荡,苍蝇就叮有缝的鸡蛋,看着戚思茂消瘦羸弱的背影,云雀觉得戚府中就他这一个软柿子是突破口。
有过了黎桭的招呼,云雀在酒楼进出随意,连吃饭喝酒都不会有人来收账,甚至酒楼掌柜瞧见是她,还会暗中点头示意,云雀顿时明白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紧着巴结黎桭。
戚思茂即使富贵加身,又有响当当的戚府名号撑腰,但是坐在各位学子中,仍然显得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了鹰雁群中的草鸡。
戚思茂在府中怯弱挺不直腰板,但是到了外面却很会狐假虎威的一套。感受到其他人对她的轻慢,脸上挂不住面,却强撑着清高。
不过其中也有本质谦和友善的,也有想要巴结戚大人的人与他搭话,缓解了戚思茂的尴尬,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戚思茂和这些文人聊不下去,眼看又要陷入尴尬,戚思茂找准机会,稍微扬起了声音:“兄台不必客气,你初到京城自然有我做东,你与你同伴的吃食住宿尽管记到我的名下!”
他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堂中人的侧目,云雀也稍稍瞪大了眼睛,这酒楼的饭菜昂贵,仅仅三两个人就要花费百两,别说再加上住宿了。
云雀心底有些不满的咋舌,她偷来偷去才几个钱,原来银子都去了你们这些官家口袋,话里话外把黎桭也骂了进去。
和什么过不去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春风细雨般,戚思茂身边就围聚起了人,戚思茂越发得意,挥手间都是一掷千金的豪气。
他这边得意,就有人看不惯这些见钱眼开的,一位青衣男子悠悠然开口:“瞧这展字,倒还有几分临摹邵夫子的影子。”
一听到他提邵夫子,就有人忍不住扑笑出声,只是他还没说完,继续笑谈:“只是邵夫子的字,辛辣难学。”
围在戚思茂身边的人都脸色难堪,神态尴尬,只有戚思茂还满脸的不明所以。
眉目俊朗的青衣男子瞧他仍是无知的样子,笑意得更为明显:“他诗中的做派,却好学得很。”
戚思茂这时候才想到邵夫子最出名的诗是《小人吟》,其中首句便是:小人无耻,重利轻死。
想到这戚思茂的眼珠子瞪的要跳出来,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这坐着听骂,他狠狠磨牙脑子里却也想不到什么能回击的话来,给自己憋个满脸通红。
戚思茂哑巴了,青衣男子也就不再穷追不舍,转了话锋:“天子脚下果然是宝地,连女子的字法也如此精妙。”
只是他进京城初来乍到,并不知晓他夸赞的女子正是戚思茂的姐姐,这一句普通的夸赞又惹恼了戚思茂。
戚思茂本就被他气得发昏,又陡然听到他说及戚奕兰,顿时“腾”就站了起来,像只护主的狗,大声斥呼:“你怎又说我姐姐!”
青衣男子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戚思茂又为何愤怒暴起,颇有些无语的问:“你姐姐是谁?我说什么了?”
戚思茂却不管不顾,只觉得他是见自己好欺负便一再欺辱,大步冲到他面前,眼中发狠:“你最好落榜,否则在京城我绝对弄.死你。”说完便扬长而去。
青衣男子被他这威胁正弄得摸不着头脑:“哪里来的疯狗,怎么随便咬人?”
旁边的人笑着宽慰:“祝兄也太快言快语。他是戚大人家公子,你夸赞的那副字是戚府嫡小姐所写。”
祝长霄得罪戚大人家公子没有分毫感到后怕,只是语塞:“怎么一家人差了这么多。”
云雀快步跟上了怒气冲冲的戚思茂,抿着嘴巴偷偷笑,这些文人各个铜牙铁舌,骂起人来厉害的很,只是再厉害,也会叫不循章法的乱拳打到,让她瞧了好大个热闹。
二楼雅间窗口侧出半边如玉的面庞,也在轻笑。
他手中握着玉骨扇,轻轻摇扇扑面,面容是江南人特有的柔和线条,眉眼也融进了江南烟雨,现在里面点缀着笑意,更是水光潋滟。
即使他面前坐着的是三皇子,也不见任何拘束。姿态舒展,身上绣点着叶暗金修竹的云知素锦随他动作散落,轻倚在窗旁,这样不羁的动作叫他做出来,倒只像是水墨画般得体风雅。
李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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