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清飙长引般可望而不可即,瘦筠竦削;清澈如高山之巅的那一场雪,高傲而自恃。
众人纷纷回首望去,一名大约十七八岁左右的俊美青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紫宸殿内。
他身姿欣长如松,薄如蝉翼的双唇含着笑意,眸如漆黑夜色,眼尾微微上翘,一身玄色云缎锦衣,衣襟处是金丝秀成的朱雀,气势斐然带着少年气盛。
赵清幼抬起泠眸看向那阵仗浩大的俊美青年,他修长的腿迈着走过了赵清幼的身侧,惊起的风轻轻掠过赵清幼的脸颊,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钻入她的鼻间,又转瞬即逝。
青年停在她身前几步,拱手行了一礼朝嘉帝道:“参见陛下。”
赵清幼收回了目光,她此刻已经无心在意他人,一旁的马培正对她露出得逞的冷笑,赵清幼紧捏手心,指尖深深嵌入皮肉,疼得钻心却都难掩她的不安。
依马培的手段,那暗藏在将军府内的同伙一定会快一步将证物销毁,她说的一切都会成为无所对证的谎话。
赵清幼贝齿轻咬着下唇,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上演惨剧了吗?
就在她陷入绝望边际之时,那青年又开了口,道:“微臣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今日来时路上碰巧有人偷抢他人东西,便耽搁了。不过,抢的好像不是一般的东西,故微臣特地带来给陛下看一看。”
说着他伸手从广袖之中拿出了一只做工精巧的紫檀木盒呈到了嘉帝面前,令如坠深渊的赵清幼一下看到了亮光,瞬间瞠大了杏目。
那便是她说的装着马培罪证的重要证物!
赵清幼瞥向马培,他方才还红光满面的脸上现在如同纸张般惨白,那扬眉得意的笑意如今早已飞逝得不见了踪影。
赵清幼趁此抓住了机会,立刻起身上前禀报道:“父皇,这便是儿臣所说的盒子,还请父皇明鉴!”
嘉帝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刘忠会了意下来走到了那俊美青年的身边,褶子纵横的脸上堆砌着笑意对他道:“侯爷,交给老奴吧。”
“劳烦刘公公。”
“侯爷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的。”
侯爷?
赵清幼小心翼翼打量着那被刘忠称为侯爷的男子,只见他勾唇浅笑,礼貌地将檀木盒子放到了刘忠手中。
大宋封侯之人不少,但是如此年轻瞧上去还是个少年模样的侯爷却是寥寥无几,上一世赵清幼害怕见人,被娇养着消息闭塞,是以想不到此人是谁。
刘忠捧着木盒放到了嘉帝面前打开,在场之人皆不由屏息等待着,只见嘉帝对他道:“你拿出来念。”
“是。”
刘忠听命从盒中取出了几封信,展开信纸清了清嗓,但是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字后忽然慌张失措,不敢开口。
“这......陛下......”刘忠的手颤巍巍,惊慌地看向嘉帝。
嘉帝拧紧了眉头,催促道:“废话什么,赶紧念!”
“是...是!”
刘忠矮胖的身子晃了晃,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道:“贵客亲启,一万两已送至城外十里万年松下,请收下薄礼。吾得以升为礼部侍郎多谢贵客相助,待吾执掌三省六部时,北周军队攻入宋境,吾...吾......”
刘忠额上渗出了冷汗,他匆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观察着嘉帝的脸色。
赵清幼见他支支吾吾,着急道:“刘公公你且继续念啊,若是不认得上头的字,清幼可以为替你念。”
刘公公见嘉帝没有阻止的意思,咬了咬牙念了下去:“北周军队攻入宋境时,吾必命人敞开御京大门相迎......马培敬上。”
“哼!”
嘉帝震怒,一掌拍在了沉重的楠木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吓得众人皆一哆嗦,“执掌三省六部,你怎么不干脆把朕的皇位也一并拿下得了?”
马培已经抖成了筛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辩解道:“陛下,这不是真的!是有人在陷害微臣啊,微臣对大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二心,这纯粹是诬陷啊!”
“公主,微臣真的是一时疏忽才怠慢了您,您为何要如此狠心,将这脏水泼到微臣身上!您想为颜将军脱罪的心微臣能理解,那也不能陷害他人啊!”
赵清幼面对他的搬弄是非,泽唇凉凉挽延一缕迤逦,露出一抹冷笑道:“若是我搬弄是非,那不如让人去查查马侍郎近期账簿进出,或将城外十里的万年松下挖开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不用那么麻烦,”这时,那青年侯道,“进宫前微臣已经顺便派人前去查看了,把人和东西都带上来吧。”
他一声令下,便有侍卫押着两个侍从,还抬着一个沾满泥灰的木箱。
马培老泪纵横的脸瞬间僵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声,颤着身子看向上方脸色阴沉的嘉帝。
那两个侍从神色惶惶地被带了进来,看到地上跪着的马培,立刻哭着道:“马侍郎救命啊!”
“陛下饶命啊,我们只是听从马侍郎的话做事,并不知道这银子是要给北周奸人的啊!”
木箱被撬开,里面放满了白花花的官银。
马培一言不敢发,泪痕还未干涸,瞪直着眼呆若木鸡。
“若不是舅舅暗中阻止,不知还要有多少大宋子民的血汗钱要流入北周人的手里!还请父皇明鉴,还舅舅一个清白!”赵清幼伏身为颜绰邀功开罪,姿态谦恭道。
她心中激动不已,手轻颤这,这下就可以洗脱颜绰身上的冤屈了。
嘉帝沉吟着,赵清幼在煎熬地等待后,他终于开口厉声道:“来人!把这通敌枉法,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国贼给朕拖去刑部,审清罪状后立刻行刑!”
一声令下,外头的侍卫迅速进来将魂归西天、六神无主的马培给强行脱了出去,连带着他的那些罪证一起被带了下去。
随后他又对刘忠道:“去重新拟旨,将颜绰送至大理寺候审,等待重新下定。”
“是。”
赵清幼闻此强压着心中的欣喜谢了恩,但她起身抬眸时却正巧看到刘忠行迹古怪地凑到了一旁的小太监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小太监先是神色震惊,随后便接过拟好的圣旨默默退了下去。
赵清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没亲眼见到颜绰之前她始终无法安下心来,于是她以身子不适为由也匆匆告退了。
紫宸殿外,乐兰着急地团团转,看到赵清幼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她忍不住眼泪都落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公主你可算出来了!急死奴婢了,奴婢担心您出了什么事,又不知道去找谁帮忙......”
颜皇后走后赵清幼在宫中便没有了靠山,唯一的后盾颜家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人可以去求助,乐兰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赵清幼现在根本没有那个闲暇去解释方才在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拉过乐兰抬起步伐便向那去送圣旨的小太监离去的方向追去。
“公主您又去哪啊!”
天空一片乌青色,呼啸的风声从她耳边而过,卷起了她绣着蝴蝶飞舞的裙摆,秀容微微泛红,喘着细气,柳眉微蹙目光四处追寻着。
皇宫壮阔浩大覆压三百余里,放眼满是大红色的宫墙,满目宫殿金顶气势磅礴,亭台楼榭错落晃人眼,华丽而安静。
云漫卷而来,似有千军万马横扫而至,天越发昏沉了。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腥气,尘灰扑面,像是要落雨的架势。
风起绡动,吹动衣摆。
所幸没走几步,赵清幼便目光灵巧地捕捉到了那手持明黄绢帛的青衣身影,赶紧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小公公。”
她喊停了那青衣小太监。
小太监转身看到风尘仆仆的赵清幼后,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很快用笑意掩去,换上了和刘忠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道:“是锦昭公主啊,公主有何贵干?”
赵清幼看着小太监一如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心中疑虑重重,还是放心不下。
赵清幼缓缓眯起美眸,黑瞳中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露出一个淡笑对他道:“没什么,就是想去见见舅舅,是以劳烦小公公带本宫一起去刑场一趟。”
小太监谦卑地弯着身子,低着头,“既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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