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清晨，天边雾蒙蒙的一片，微凉的冷风萧萧，吹动马车上的流苏，驾驶马车的王管事下意识地一哆嗦，紧紧包裹住自己的外衣。
王管事用力一拉缰绳，马儿慢慢地停下脚步，吧嗒几声，扬起一小片尘灰。
贺绥和白枝念下了马车，外面风有些大，差点吹下白枝念的帽兜，白枝念小脸冻得通红，扯了扯自己的衣衫，企图让凉风少折磨自己一些。
他们三个人刚要准备上山，迎面却走来了几个中年男子，他们前头几个瞧见贺绥，眼前一亮，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这不是贺绥吗！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大声喊道道。
“贺绥哪年不是早早地就来了，你爹娘要是泉下有知，晓得你这般孝敬，肯定高兴得很。”
贺绥只是神色淡淡地简单叫了声伯叔之类的称呼，礼节性地与他们寒暄了几句。
那些人却开始蹬鼻子上脸般，说着说着就要开始搂贺绥的肩膀，被贺绥不着痕迹地推开了。
白枝念有些奇怪，按理说贺绥的脾气这时候早就开始甩脸子，跟这帮人一句话也不说了，贺绥居然还能忍受这么久。
但白枝念也注意到，和那些中年男人们一起的还有两三个人站在原地，并未上前与贺绥搭话，而是遥遥地在那里看着贺绥。
那眼神里，似乎隐隐透着厌恶。
白枝念还在疑惑的时候，身旁的贺绥轻轻叫她，白枝念才猛然回过神来，跟着贺绥就进了墓园。
贺家不愧是几代人传下来的世家，家族墓园修得整齐庄重，白枝念暗自打量着周围。
天虽逐渐亮了起来，却还是阴沉沉的，远处的几棵枯树，随着风摆动着，遥遥欲坠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贺绥自始至终脸色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今天穿了身素净的黑袍，衬得他五官更发精致，只是他嘴唇紧紧抿着，白枝念几欲开口安慰，但最终放弃。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贺绥的父母的墓前。
白枝念按照和其他人一样的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一抬头看着周围的贺家亲戚都纷纷离开，唯有最前面的贺绥一动不动。
“夫人，”王管事看白枝念不动，连忙悄声提醒说道，“夫人快过来。”
白枝念扯着裙摆跑到王管事旁边，眼睛微微睁大，“可是相爷还没走呢，我们也要走吗？”
“这样的夫人，每年左相都会单独和贺将军和贺夫人呆一会，”王管事带着白枝念往前面走着，跟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白枝念点了点头，忽然她想起来早上的事，踌躇了片刻说道，“王管事，为什么有些相爷的伯叔看起来…对相爷有点不喜呢？”
白枝念委婉地说道。
王管事愣了两秒，缓缓地笑道，“夫人也看出来了。”
白枝念点了点头，王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这些相爷应该也不会提这些事，倒不如由我来告诉夫人。”
贺绥父亲贺钧是为先帝鞠躬尽瘁的大将军，当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贺钧就已经投入了他的门下，扶持先帝即位，到先帝登基的时候，贺钧又为先帝平定了几次叛乱。
贺钧将军的名声越来越响，军权也越来越大。
而对先帝来说，往日这把为他杀敌的兵刃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
哪怕后来贺钧主动上交兵权，先帝却只会说道爱卿为国征战，这兵权在爱卿手里，朕才心安。
贺钧也无奈，只能这样一日又一日与先帝耗着。他知道，先帝不仅想要他的兵权，更想要的是他的命。
再后来，就是每年皇家会举办的围猎，先帝设计了一切，让贺钧射出的箭意外射在了他脚边。
于是贺钧及其夫人以谋逆罪下了狱，再后来，不到两天死在了冰冷的大牢。
“先帝自知理亏，没有直接抄相府，可那时候相爷才十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王管事唏嘘道，“贺家那些亲戚怕受到牵连，最后相府只剩我和相爷两人。”
王管事叹了口气，“相爷一直没有忘记为贺将军沉冤昭雪，于是扶持那时候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相爷帮助陛下登上太子之位，可就在这时，先帝驾崩了，本以为可以为贺将军翻案，陛下却开始以前朝之事无法再追究的理由推辞。”
“所以那些赶上来巴结相爷的，就是因为相爷现在的权势，以为可以靠贺家的关系，分一碗羹，而那些故意远离相爷的，觉得相爷现在为皇室做事，对不起贺将军。”
白枝念沉默地听完，手指不由紧紧攥着衣角。
她不知道年幼的贺绥是如何在这些血海深仇中，孤苦伶仃地在空落落的相府生活着。
她也不知道贺绥怎么顶着各种非议，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乖戾冷漠的外表下，究竟掩盖着一颗怎样的千疮百孔的心。
就在这时，王管事远远地看到贺绥朝他们走了过来，连忙跟白枝念说道，“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贺绥和白枝念上了马车，道路崎岖不平，马车里摇摇晃晃。
白枝念忍不住偷偷扫了一眼贺绥，贺绥却如往日一样，垂着眼，神色没有任何波澜，发丝轻轻垂在他胸前。
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住了，王管事神色有些慌张地探了头过来。
贺绥微微皱眉，不明所以，“前面怎么了？”
“相爷，二殿下的马车停在我们的面前……”
“绕过去就行。”贺绥淡淡道。
但不知道为何，白枝念能够隐隐听出来贺绥此时心情很不好。
却在这时，白枝念听到前面传来宇文越的声音。
“哟，这不是左相吗。”
贺绥顿了顿，站起来掀开车帘，走到车厢外，白枝念也连忙跟了上去。
“白姑娘也在啊。”宇文越笑着看了白枝念一眼。
“二殿下。”白枝念不知宇文越这是何意。
“左相，我刚刚在围猎场打猎了几匹鹿，”宇文越转过头来，笑着看贺绥，“今天左相怎么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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