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在早读结束时。
最初是小范围的闲言碎语,后来逐渐演化为了有理有据的绘图故事。
围绕苏宵的话题声越来越高,版本更新迭代不知多少次后,她终于在一次物理连堂的课间小憩时,被人“好心”提了个醒。
“林扰,你别……”贺子萱咬着嗓子欲言又止地喊了这么一声。
林扰充耳不闻,将东西从地上捡起来,盯着看两秒,眼梢一紧,慢条斯理地放到苏宵桌上,笑眯眯地说了句。
“你照片掉了。”
苏宵也是这时候被迫了解到了“事情真相”,明白为什么有人故意把水洒她衣服上,当着面喊她小骚.货,背着她讨论她的家庭信息。
苏宵拿起照片端详。
挺多的,也挺精彩的。
苏宵被中年男人推搡进门的照片,苏宵抱着双膝蜷缩在楼梯拐角,脚边满是酒瓶碎片的照片,以及苏宵和一个光膀子的男性在破了的窗户前进行金钱交易的照片。
这些都是在夜里拍的,楼道的灯泡穿着虫衣昏黄不明,加之拍摄者的角度比较刁钻,所以清晰度不是很好,但人物特征明显。
每一张照片上的女生,那个漂亮又清冷的脸,属于苏宵。
而占据故事中心的女主角,只是细细欣赏完这一张张的杰作,面无表情地回顾了一遍自己既乏味又单调的过去,随手将它们夹进了物理书的某一页。
她不在乎。
同样地,她也不屑于浪费情绪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些记录了苏宵真实的生活,现在只是被更多人知道了而已,就像她,也不过是对这所学校,这间教室的厌恶,又增加了一点而已。
——
苏宵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对于这件事的冷处理,在好事者看来,是一种“理亏”而无从辩驳的表现。
除了苏宵这的照片,还有很多散布在班里其他同学手里,他们拿着这些照片,编纂着一个个肆无忌惮和不堪入耳的故事。
“差不多行了,”胡瑙听不下去了,回头往后桌几个说得正起劲的男生堆里丢了本书,不耐烦地怼他们,“嘴上把把门,少听风就是雨。”
胡瑙似乎是不信的,似乎是站在她这边的,但他没再“骚扰”过苏宵。
在苏宵换座位之后,在照片出现之前,他每天来教室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在第一节课结束的课间,出门接水经过苏宵座位前时,挑逗地问她一句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学习啥感觉。
今天没有,直到现在,胡瑙都没有跟她讲过一句话。
无所谓。
她不是很早就知道会这样才很抗拒在学校交朋友吗?
无所得就无所失,没有就不用担心失去,也不会受伤,难过。
她不怕别人离她而去,她有她自己,只要她自己站在自己这边就好了。
在尘暮打破两人默守的规矩之前,苏宵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她不认为有人会替她说话,坦坦荡荡地站在她身后。
在两人失去交流的第三天,在她决定独自承受流言蜚语的这天,尘暮以一种极端且高调的方式,站在了她身后。
他用了一个下午或者更长的时间,拿到了除苏宵以外所有人手里的照片,走到苏宵座位前,当着她的面,也当着其他人的面,把数十张照片撕成了碎片。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但每一个撕扯的动作,都像在剜所有人的眼睛。
苏宵的心跳很快,心口发疼。
她看见尘暮眸中鲜少流露的凛冽和压迫,听见他言语不带丝毫温度地说,“这是她的隐私,能加以评判的人,只有她自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审判和窥探别人的私生活。”
“校规同样也没有随意侵犯和散播他人隐私这一条,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尘暮用一种冷硬到近乎命令的口吻警告所有人,双眸惊骇凌人,再次重申,“到此为止。”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苏宵一声不吭地听着他的警告,双眸映照他紧蹙的眉宇,他同样默不作声地回望她,承受身后几十双眼睛的讨伐。
她看见尘暮澄明瞳仁亮起细细闪闪的光泽,看他示好又安抚似地提起唇角。
仿佛在说——不要难过了,你看,我已经把流言蜚语都撕掉了。
“我没有。”她倔强地强调。
苏宵才没有难过,凭什么为不相干的人难过。
她的所有情绪,感受,只展露给对自己重要的人。
可她现在为什么会觉得眼眶发涩。
苏宵有一瞬间不知所措的失神,胸口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感。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苏宵不知道。
她只能自私地把这一切归咎于尘暮,是他让她心慌,心乱。
苏宵以恶劣的语气吼他,“你有病是不是!”
几十双讨伐的视线随之争先恐后地涌到苏宵肩上,身上。
苏宵眼梢越来越涩,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在抖。
尘暮抚慰着她的肩和微不可察的失控,然后开口对她讲了三天来的第一句话,“这次也算我自作主张,但你别生我气,好吗?”
苏宵没有回答他。
她在下课铃响的下一刻,就跑出了教室。
放学吃饭的点,教学楼的学生潮汐一般涌出,像落日的余晖在她身上渡了一层又一层。
苏宵被裹挟在人潮里,漫无目的地向前,身子虚浮,她感觉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又有人轻轻扶了下她的肩。
苏宵不饿。
在众人都奔向食堂的时候,她走了相反方向。
苏宵去了操场,翻过那堵厚厚的墙,进入那块杂草横生的荒凉地。
她曾不止一次翻过这堵墙,知道什么姿势最稳当,踩哪块石头能更好借力,怎么让自己在落地时减少脚心会受到的冲击。
但她还是失误了,掌心磨破了一层皮,身体的倾斜让苏宵险些摔在地上。
苏宵用糊着血珠和泥灰的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突然很想给苏女士打个电话。
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十分,她在干什么?吃饭?不,她才不会那么准点休息,是和小姨在打理收拾上一个客人试穿后的衣服,还是在为一件进货价偏高的连衣裙跟顾客讨价还价?
该在忙的。
苏宵握着手机,将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摁下拨号键。
五分钟过去,在苏宵决定再看最后一遍就将手机锁屏的时候,屏幕上方跳出一则消息提示。
【您的xx快递包裹已到沂湘市美域花园社区12号楼店,请20:00前凭取件码B7-10-1663取件,详询153xxxx0823】
是她寄的快递到了。
假期赚的钱,除去还债的部分,还有剩余。苏宵拿这钱给苏女士和小姨买了艾草热敷护颈枕头。
因为前段时间苏女士给她转发的健康饮食科普中,夹杂了几个如何缓解颈椎疼痛改善睡眠的视频。
苏宵切进购物平台。
短信发送的时间有延迟,订单信息显示在两分钟前,包裹就已经被签收了。
苏宵将那串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号码拨了出去。
那端接的很快。
“嗯,绿色是你用的,蓝色是给小姨的,功能不一样。”苏宵慢慢蹲下身,握着手机的指尖在轻抖,“没有,你别乱猜了,其实,是我捡的。”
苏宵轻轻笑了下,“我运气好吧,下楼丢垃圾的时候捡了两百。”
“如果她们对我们不善良呢,”苏宵低声喃喃道,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尽管对面的人看不到,苏宵还是伸出了三根细指作发誓状,说,“我保证。”
“嗯嗯,我挺好的,假期过得也很好,我跟付熠蒋寸,还有,蒋寸的女朋友一起去玩的,”苏宵说,“她叫祝宁西,人很好,我也挺喜欢她的,她快过生日了。”
苏宵其实没有特别的事要跟苏女士说,多是些零零碎碎的日常,但她很想把这些事都告诉她。
苏女士也耐着心听她讲这些琐碎的小事,跟她煲电话粥。
“妈,今年跨年你会回来吗?”苏宵握着手机的指尖收紧,头却埋进膝窝,声音低低的,说,“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嗯,没关系的,其实也很快就过年了,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电话挂断。
这次比上次好多了。
她全程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该表扬一下自己,可她现在不太舒服,这的空气不像往日的新鲜,一点也不好闻,苏宵有点胸闷。
渐渐陨落的斜阳落在苏宵肩身的时候,似乎也把她仅剩的力气消磨殆尽,苏宵抱着双膝随夕阳离开的方向直直躺下。
这块废弃的混凝地比苏宵想得要硬很多,躺下去的时候,脊骨和后脑都被磕了一下,有点疼,她嘶了一声,用手去摸脑袋有没有鼓包时,掌心的破口不小心摩蹭到地面的石粒,冒了几颗血珠。
泪落下。
一两秒,也许就只是一刹那而已。
情绪突然就不受控了。
一整天的恶语和冷眼都没让她掉一颗眼泪,这点微不足道的疼却让她哭成了泪人。
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的。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泪无声地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黏腻的眼泪糊在眼眶,像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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