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下跪的姿势太过郑重其事,陈疏音深感不妙。
虽然包间只有陈疏音和裴郁两人,但他弄这么大阵仗,一看就充满阴谋的样子,陈疏音借着可乘之机一把捂住他嘴,“不许说。”
裴郁的唇被她手心贴实,橙花和椰奶的香气撞入他鼻息,他有顷刻失神。
一时竟舍不得推开她的手。
陈疏音见他不反抗,眼神透露着古怪,缩着手藏起来,“我还有事,再也不见——”
她被彻底圈紧在他臂中,裴郁恍惚的眸子清醒地咬紧她目光,“跑什么,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道歉?”
“对不起。”
罕见,实属罕见。
陈疏音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在裴郁口中听到低声下气的“对不起”三个字。
她用掌心往耳朵里冲了两道气,以保证耳窝通畅,裴郁又一次附和她动作重复了句。
“?”陈疏音伸了根食指戳他肩膀,担忧地呲牙,“你没发烧吧?”
“陈疏音。”裴郁肃声喊她,“你就不能正视我一回?”
“你弄这一出,就为了……”陈疏音用指腹百无聊赖地拨了下桌上的花瓣,仍觉不可思议。
裴郁没起身,仰面望着她的动作,目光延她清瘦的腕线下移,“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表——”她在期待什么?道个歉弄得和表白现场一样,浮夸。
陈疏音及时刹车,字字恳切,“表忠心。”
她喜欢,他就配合。
她厌恶,他就好好道歉。
对他来说,跟爱的人道歉该和表白同等隆重,才能看得出诚意。
裴郁摁动手心的操作器,漫天的茉莉花片片从天花板垂落,目击了一场软云的坠落,连人带心坠入白色梦境里,他的低磁的声线在耳畔回荡,穿连起花雨的沉浮。
茉莉花清甜的香气铺满宽敞的包间,浮白在她眼周摊开柔软的地毯,陈疏音有些动神地转开手心,接下三两朵完好的花骨。
裴郁变魔术似从后拿出一束娇艳的粉佳人,正经肃然的神情像是在做一件庄重得不得了的事情,嘴上说的却是,“和我回家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用手。”
陈疏音如秒速跌落的花瓣,人也醒过神,那夜浑浊腥糜的气息被一针挑上心头,这混蛋……
“我以为你是来正经道歉的!”
裴郁单挑起一侧眉,被她风雨欲来的表象清空语言库,“哪不正经?”
“我本来都忘了。”陈疏音收起脚,脸绷得紧紧的,甩他一句,“男人果然只有在面对欲/望的时候才会妥协让步。”
裴郁直了身,渐渐发觉以正常人的思路和陈疏音相处是走不顺的,他眼角上挑,彷徨、嘲弄参半,“老婆,考评标准不是这么定的。”
“做的每一次,我都记得很清楚。我一向是先满足你,都舍不得你用手。我们第一次时,你还抓在手里玩,我问你为什么那么熟练——”
陈疏音净白的脸上色似随他的话渡上一层红。
裴郁止语,想说她上次反而生疏了的话堵在喉间,“难不成,你想听的是,我再也不会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让你帮我手/淫——”
裴郁的嘴被陈疏音踮脚用双手交叉堵住。
“你讲话能不能修饰一下再说。”陈疏音被他的直白震慑。
他贴着她手心说话,闷而含糊,“我这不是,怕你又误解我。”
陈疏音掌心刺挠,收手被沾染了似夸张地擦拭。
“不接受道歉,也可以。”他拽起陈疏音一只手压到他心口,将手心贴得密不透风,能清晰感知他强有力的心跳,“那就换你,弥补一下你对我的伤害。”
短短一分钟内,裴郁的恼羞成怒具象。
陈疏音猜到他装不了多久,昂起下巴,两根呆毛不自知地立在头顶,活像个要跟他斗争到底的小牛,“我哪伤你了?”
裴郁恰有空手应战的意思,宽厚的手心盖在她手背,指尖勾连着她有下没下地点他胸口,“其一,你用言语魅惑我,欺骗我身心,几天内从爱我爱得要死不活到完全不可能喜欢上我。”
“其二,让一个刚结婚不久的男人独守空房,叠加以上,得出的结论,你在玩弄、伤害我的感情。”
陈疏音听得一惊一乍,想拍掌给裴郁封个最佳辩手的称号。
“我说过很多遍了,是你不信,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监控里那样,可能中邪了。”在这场裴郁挑起的爱情战役口头辩论里,陈疏音处于下风以成事实。
她拿不出任何有理有据的话来驳回他。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跟我斗那么多年,我突然说个喜欢你爱你这样的陈词滥调,你就当真了?”陈疏音见他冷清的眉眼又有看穿了什么要大放厥词的征兆,她抬手止戈,“我有方法证明我说得是真的。”
“你现在叫个服务员进来,多叫几个。”
裴郁按下服务铃,环胸靠在墙壁等她好戏。
服务员被陈疏音排列成一排,她开门见山,“我是从三年前穿越——”
她话音一开始,时间就凝滞了般,停在了一个瞬间,几个服务员的眼珠子一转不转,在她结束话的尾音后统一眨了下眼。
陈疏音问:“你们刚刚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几个服务员一致摇头。
裴郁不羁的脸上有了波动,动了动身,迈步走到陈疏音身旁,“你再说一次。”
陈疏音照做,“我是从三年前穿越——”
她才开口说了一个字,服务员们脸上的表情就冻住了般,在她和裴郁面前发僵。
裴郁脸色异变,直身走上前,“把你们刚刚听到的话复述给我。”
服务员们个个甩头,“没说话呀。”
裴郁僵着脸,摆手让他们退出包间。
“喏,这下你相信了吧?”陈疏音耸了下肩,“只要我提到穿越,他们就会自动把我屏蔽,只有你能听得见。”
“我对依然也试验过,她也是一样的状况。”陈疏音语气诚恳地跟他承诺,“所以,你别担心,我呢,就算要玩弄谁的感情,也不会是你。”
“我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说好听点,是盟友,只要共同搞清楚了这件事的来由,就能让我们彼此都顺利解脱。”
裴郁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半顷,他低敛眸子,轻呵了声,思绪深重的深情眼抬起来锁住她视线范围,“陈疏音,你就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
试验给他看了,事实也摆在面前了,他们是老死不相往来往来的关系,她给了个最优解,他什么态度?
陈疏音忍无可忍,“你少胡乱评价我!”
浪漫纯白的包间有敞亮的落地窗,阳光倾倒而进,相拥纵情的场地又演变成剑拔弩张的斗兽场。
裴郁的掌心砸在桌上,花瓶抖擞,花枝乱颤,他指尾的骨节立即见红,他压抑着胃部的反酸,沉着音色质问,“那你为什么否认你的行径?监控里实打实记录我被你亲了摸了,如假包换,你口口声声的话转眼就可以化为乌有。”
他那弯看人如引人溺死的“浅水潭”随厉色的话语在逐步发红,“我是你想养就养,想抛弃就抛弃的狗吗?”
“我、我——”陈疏音哑口无言,举起四指发誓,“我保证,我再恶劣也不至于拿婚姻来儿戏,要不是你当年搅和我和——”
几年过去,她连说起他的名字都有了卡顿的迹象,鼻腔酸涨,“我的结婚对象应该是他才对。”
“所以你这是变相承认了?”裴郁逼近她,咬字渐重,“你果真一直在惦记他,拿我当你记挂他的连环计。”
陈疏音无法忍受有人去给她纯洁的初恋抹黑,“你要真这么在乎就赶紧查明原因和我结束,有必要牵扯其他人进来吗?”
“裴郁,你最好别用‘你喜欢我’来作答。”
“喜欢你?”裴郁目光轻佻,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抄起兜直近她胸前,脚尖抵住她,双臂圈了上来拦住他去路,一副非得要从她这要说法的样子,“喜欢你又怎样?不可以喜欢吗?”
“你——”陈疏音胸口闷着恶气,又被他来势汹汹地堵了遭,“你去精神科看看脑子吧。”
“我想,我大概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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