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皇家宫宴,实则白日游园宴,设宴大明宫。
东园秋桂正盛,皇后在此小设雅集,邀请京中诸位贵女夫人随意共赏,西园便是观射宴,文臣与归家的武将则在此处饮酒作乐。
待到午后循礼法入座麟德殿,才是宫宴开始。
游今禾与晏鹤早在入大明宫前便分道扬镳。
那时晏鹤果真如他所言,冷不防丢下她一个人便踏入西园,隐入人潮。
游今禾知晓那是他的“怪病“发作。她第一回假冒回府时侍从成群围上,他先是接受无意的玩笑,又在无人处狠狠回绝;第二回便是前几日伤重时成群医师环绕四周,他撵她走,又如梦初醒般不许她走。
虽不知原因,但身心相违的滋味已经不好受,此事怨不得他,他自知而难抑,她又何必刨根问底提起这些烦心事。
毕竟,抛开那些时刻不谈,晏鹤的待客之道属实是无可挑剔的周到。
游今禾平静地迈入东园,悄然赴宴。
秋风送桂,十里路香,或金或银的小花盛绽枝头,华光闪闪,如女子发上精美绝伦的头面。树下掩面娇笑的女子携手同游,步摇随风晃动,反叫人分不清是花影还是金光。
游今禾不认识这些贵女,自是独来独往,绕着一小支曲江闲庭信步观览一遍。
因着宫宴的缘故,今日芍红将她打扮得格外隆重,而后晏鹤随手挑了一套衣裳让她换上。
柿红色的罗裙,搭配淡鹅黄色披帛,柿红明艳,鹅黄活泼,浓淡相间,不失明媚与端庄,衬得她小脸粉面桃腮,眼瞳顾盼生辉,
红枫铺地,秋水涓涓,少女红衣热烈,裙摆翻飞成花,饶是如此也未曾减缓脚步,一举一动皆如天边雁鸟,自由自在。她走得欢快,竟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眼中孤芳自赏的风景。
她更不知隔江朗声询问是哪家贵女的公子,原是寻的自己,只当有善男信女,年少赤诚,倾心吐胆。
游今禾走入人烟稀少的林中,迎面遇上几位不速之客。为首者,是温荷的堂姐温仪。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温仪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的仇敌一身珠光宝气,一只耳坠子便能抵过她一身头面,云泥之别的落差让她心生一种丢钱的心痛感,叫她怎能忍。
更别提,温和比出来时更要楚楚动人,面色红润,哪见从前半点江湖穷酸样,若非是是一模一样的脸,她几乎不敢相认。
温仪恨得咬牙切齿,心道:“爹娘说,那瞎眼世子性情大变,凶残狠厉、尤恶女色,怎么没把温荷除之后快,莫不是骗了我?”
游今禾看清楚她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嫉恨,觉得她真好笑,这婚事定下的是温将军的女儿,原也不属于她,后来又因她所拒这才寻回温荷。
是非由已,又什么可遗憾。
旁的贵女见游今禾衣着不凡,腰上系了一快水润透亮的玉佩,单刻有一个晏字,心中开始盘算此人。
这满朝文武姓晏的,一个是身故的将军,另一个便是世子晏鹤,能得此玉佩,定是被晏家独宠着的,她们惹不起。
温仪与她们说的可是不知廉耻抢她夫君的落魄孤女,虽未曾听闻任何媒妁之言,但此行实在可耻,她们才愿来相助。
如今一瞧,眼前这人分明是被精心娇养十数年的贵女,长发挽起梳做妇人样式的流苏髻,是为已婚。
她们又不傻,此情此景可谓是把有疑和不对劲放在明面上,如今一看,谁是那个不知廉耻抢男人的,还有待定论。
偏生为首者不怕死。
温仪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话间怒气难掩:“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容下你。”
贵女们闻言惊诧,有心善者连连为她寻台阶下。
游今禾好奇地看着她,并不作声。
她缓步上前,想要抓住游今禾的衣襟,然而她胸前坠满玉石,无处下手,语气怨毒:“呵!我娘说的没错,乡下人,就是狐媚子的手段多。”
“你以为你接手了我的婚事就能平安一辈子吗?我告诉你,那世子……”
“大胆,竟敢妄议世子!”有人当场便炸了。
女子从树下轻巧跃落,身穿窄袖襦裙,束起的长发在身后自在飘摇,微蹙起的鸦眉入鬓,眼中蕴怒。
她的目光上来便锁定温仪,嘲讽说道:“呵,可笑。你自己不愿嫁,便将黑水扣在别人身上。我还当温郎中在外风流,你家有新姐妹寻上门,又是夺你姻亲,又是夺你爹娘关照。你还敢撺掇别人为你冲锋陷阵,原来想欺负的,是我表嫂。”
温仪煞白着脸色狡辩:“公主殿下,臣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她厉声说着,又抛下一个几乎能将她逼上死穴的秘密,“温仪,我表哥生性温和,你三番五次散播谣言抹黑他,几次都被我拦下。欺负他不成,便来欺负他的心上人,你这温和的伪面,真是荒谬。”
瞬息间,园中仅余她一人,形影相吊。
游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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