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女士上了周夫人车，和他们是相反的方向。
斯女士不会强加干涉儿女情事，她不是没劝过郭旎，郭旎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她相信郭旎有能力分辨出是非。
眼下情形，谁赖着，谁迁就，一目了然。
李斯慎手抓着她刚才进场摘下的棕色羊绒围巾，伫立大堂等郭旎扣大衣扣子，两人在大厅门口耽误了会儿功夫。
“李公子。”对方特意小跑过来想和他打招呼。
郭旎认出来人，是朴先生寿宴上，有意吹捧过李斯慎身份的一位主儿。
平时她有点轻微脸盲，记住这位先生，纯粹得益他的好口才，当晚郭旎摩挲杯壁，心不在焉的偷师学了几招。
人情场上打交道，没有简单角色。
郭旎怕认出来没敢转身，低着头，稍稍拨乱头发遮住脸蛋。
李斯慎和斯女士在头排c位的一左一右，中间的她大出风头，凭这群人能力，不出半小时，她身份就会泄露出去。
有在晚宴上见过的，郭旎跳进黄河洗不清，为什么林政南口口声声的未来夫人会跟李家扯上关系。
作为斯女士策展人这层身份开脱，力度不强。
有种欲盖拟彰的架势。
李斯慎波澜不惊，“徐总。”
男人一愣，视线落在李斯慎手中捏着的那条女士围巾上，“好事将近了？”
“还早。”
“是的是的，今晚李公子大出风头，不知身边这位小娇娇是哪家姑娘？李公子可是豪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啊。”徐总按耐不住，想得到一手情报。
李斯慎拦下徐总上前探一步的举动，“不是哪家千金，改日有合适场合再向您介绍。”
徐总心领神会，再好奇是不识抬举。
“李公子您慢走。”
郭旎来的晚，车就近停的，她从李斯慎手里夺回围巾没急着系，虚虚实实挡住脸是关键。
郭旎解锁车门，扔了钥匙给李斯慎，她没敢坐副驾驶，跑到后面，半张脸隐匿于深夜中。
“真当我是司机？”他瞪她，蹙眉。
郭旎没惯他毛病，“送佛送到西，劳驾李公子好人做到底了。”
李斯慎无奈又好笑，咬牙切齿蹦出来个“行。”
车子驶过西长安街，天空飘了层金红色的薄雪，红墙黛瓦，枯枝寒夜，浑圆饱满的红灯笼像点亮的朱砂，绮丽不俗，带剧毒，如长河蜿蜒在楼宇与乳白的灯光相交融，一望无际。
带了绯色的夜，注定不能平凡。
雪不等落下，很快化成雨水，在柏油路上晕开。
李斯慎执意要把车开进来，郭旎之前几次路过，他们小区安保一向不错，门卫看管严格，他注定得费一番口舌。
李斯慎不负众望在门口被拦了，老保安拎着手电出来，大灯扫到他面上晃了晃，外来车辆要登记。
“小伙子，怎么又是你。”老保安打了个哈气，裹着袄子不厌其烦地抬杆儿，“你记得找物业录上系统啊。”
李斯慎答应的极其爽快。
郭旎不明所以，使坏儿喊住老保安，“大爷，外来车不登记吗？”
老保安打量郭旎，反问，“你们不都是这儿的业主吗姑娘。”
郭旎哑口无言，将他出卖的彻底，“他不是啊。”
老保安仿佛听了天大的玩笑话，没理会郭旎的一番“醉话”，嘀嘀咕咕念叨，“怎么不是呢，他可是大业主呢。”
郭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大业主起码得在小区里有两位数以上的房子数量。
这套小区不新，他送人情打关系也应该用新开盘的楼王，绝非这儿。
李斯慎没解释缘由，将车子稳稳停在楼门前，开了头顶阅读灯，防止她落东西。
虽然他巴不得郭旎落下点什么，省的他每次找她由头那么生硬。
他上次撕破了梁时也隐藏的面具，他们默契的没再提那件事儿，李斯慎能感受到郭旎态度在软化。
“我走了，车停车库里。”郭旎拎着包，推开车门。
上了台阶，又折返回去，敲开车窗，叮嘱道，“赞助合同你记得让斯女士签完送到展馆，这几天我都在那儿。”
李斯慎颇有失望，“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郭旎肯定。
“我以为你能关心关系我怎么回去，再不济赠我个香吻做报酬呢。”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形象，他演上瘾了。
郭旎笑骂了他一句。
“和你学的。”李斯慎言辞凿凿，好大一顶帽子扣她头上。
“我有那么不正经？”
李斯慎敛了神色，凝着她问，“开心点没？”
郭旎张张嘴，没出声。
李斯慎太了解她，家庭负担不是凭空出现的一座大山，有钱也在所难免。
他料定林太的举动会让郭旎心生不满，他们太心急，得不到，拖得久，出乱子。
她母亲盲目相信太太们的耳旁风，听风就是雨，一股脑儿施加在她身上。
郭旎郑重地和他道了声谢，催促他早点回去。
她转身进了楼宇门往电梯方向走，楼道是声控灯，暗红的火星忽明忽暗，烟雾笼罩将周围一切吞噬的无影无踪。
郭旎下车时隐约看了眼时间，她这栋楼，平时有男人在楼道里抽烟，有烟味见怪不怪，进门她没太留意。
站负一层电梯口抽，稀奇。
“谁？”
郭旎想起白天小年轻热议的独居女性遇难话题，颤着胆子喊了声，摸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楼道内灯光大亮，男人靠在电梯旁的墙角，大大方方任由郭旎审视。
印象中他极少穿这样的颜色，不算艳，绸面料子香槟色的衬衫，略显几分风流，和他一贯刻板的形象大有不符。
“你怎么来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郭旎猛然想起，刚才门口那一幕不知道他看到多少。
林政南和她拉开点儿距离，随手将烟头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他身上满是烟草味，厚重的，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清冽木质调香味，不恼人，晕染地整个人更优雅。
郭旎对抽烟这事儿无感，谈不上喜欢，也不算讨厌。
能把烟抽出来格调腔调的男人太少。
他身上带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韵，独树一帜，无可替代的。
林政南下意识看了郭旎一眼，从怀中掏出一红色丝绒盒，他晚间陪林太出席了晚宴，刚赶过来。
“不值钱，我猜你应该能喜欢。”他示意她看看。
郭旎打开，是一对儿珍珠耳环，小巧精致，光泽质地属顶级。
不值钱是谎话。
不过对他来讲，大概率倒是真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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