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云》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那只肮脏的手顿了顿，终是收了回去。
堂门被孙孝从里打开，光线照得谢凌霜有些睁不开眼。孙孝毕恭毕敬地走了出去，谢凌霜望向他跟前——传口谕的男子身着官服，神色肃穆，应当是左相亲信，身旁跟着一玉袍面具男子，不是云宴舟又是何人？
他的眼神越过二人，越过刑部门堂，远远地望着她强作镇静的面庞，随即又迅速收回，只是手中的玉扇暗自握紧。
谢凌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方才白公子与左相谈及药材之事，恰巧听闻方才华春楼死了个妓子，阁下收了位姓谢的小娘子。”那传话官差并不给孙孝任何回答的机会，只继续道，“此人是白公子未过门之妻，若阁下查无实证，还望通融一二，尽快放人。”
言语之间并无转圜余地，叫孙孝听得额间冒出冷汗：“左相既然亲自吩咐，小的自当从命，只是上面大人要是问起——”
“孙大人若有实证，便以实证随时来我府上拿人；若无实证便扣留私审，恐遭人诟病。”
孙孝一愣，闷道：“孙某冒犯了……人就在里面好好的呢，白公子请。”
谢凌霜坐在那椅子上，就看见云宴舟逆着光而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一把拉过她的手，用力握在掌心，将她带离了这昏暗的屋子。
穿过蜿蜒的回廊，越过老鸨几人惊讶的目光，谢凌霜跟在他身后出了刑部大门，临出门时，却不忘深深望了一眼堂前那摊血迹。
尸体已移被往别处，唯有这摊血迹，证明舒娘曾静静在此躺过。
知道害怕了？”云宴舟见她频频回头，语气似有些无奈，却又不舍过于苛责她，只道，“你真是胆子够大，那华春楼不比醉香楼，多的是三教九流之人，你竟敢女扮男装前去——”
“等等，那算命的老人家……老郑……”
“什么？”云宴舟有些不明所以。
谢凌霜忽然反应出什么，急急吩咐道：“春巧，再去趟旧坊巷！”
天色将晚，白府的马车匆匆跑过青石板路，谢凌霜再次敲响那老瞎子的院门。
这回他很快便开了门。
“敢问老先生，为何要劝舒娘自尽？”谢凌霜一脚迈入门槛，走了几步到院中，回过头来质问他道。
云宴舟跟在她身后，先是见院内破败烧毁的场景，不禁想起前尘往事，而后又听谢凌霜如此一问，不由心头一窒。
“不错，你反应倒是快。”那老瞎子也不和她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箐儿瞪大双眼：“……她不是你相好么？你怎能如此狠心？”
“哈哈……正是因为她是我相好，所以我才不得不送她去死！”那老瞎子忽然有些激动，他双目无神，靠着那烧毁的半边墙根喃喃道，“五年前隔壁这场大火，刑部查案的看人眼色草草结案，你是还没领教够么？我等贱民，若非陪上一条性命，又有什么资格让真相沉冤昭雪？”
云宴舟听出了些意思，正欲开口，却听那老瞎子捋着稀稀拉拉的胡子，仰天长道：“真是稀奇……我瞎了二十几年，气味与声音可是辨得分毫不差……若我没记错，你怕是姓云罢？当年我听得真切，姓白那小子分明是死在火场里，却不知怎的又去做了皇商……是你顶替了他的名？”
说到这，他似是悟了一般：“没想到，我们竟是有冤不能伸的同路人。”
谢凌霜与云宴舟对视一眼，道：“既然你知道我二人身份，便干脆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一切，都是你和舒娘做的局？”
老瞎子点了点头，“我是如何做局的，你且说来听听。”
“你这些年日日出摊算命，成天游走于大街小巷，消息自是灵通非常。你听说已死的邻居如今已身为皇商，心中虽有疑惑，却无意管这闲事，是也不是？”谢凌霜问。
“不错，我本无意攀二位这高枝。”
谢凌霜继续道：“直到舒娘之女菱知出了事，你二人求告无门之际，恰好我前来打听五年前的旧案……你猜到我与宴舟关系非常，便引我去为你赎来舒娘，待舒娘在我走后自尽，我必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你知他为朝廷办事，又是有情有义之人，定会为我想尽办法……如此一来，舒娘此事必将收获朝廷关注，以此牵扯出舒娘女儿菱知一案。”
谢凌霜话音刚落，白跃便匆匆而入：“家主，方才我与那刑部办差的打听此事，这舒娘生前还牵扯到另一桩案子……她曾因女儿菱知状告孙孝，却被那孙孝施力压下，如今孙孝也牵连其中，正受刑部审问……”
谢凌霜抬眼，见云宴舟眼中已有悲戚之色。
她不禁问老郑：“你若想得他相助，直说便是，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白白折损舒娘一条性命？”
“白白折损？”老郑苍凉一笑，“若不是舒娘一条命使你牵扯其中，那些个青天大老爷们又怎会卖你这相好一个面子，为还你清白而彻查此案？”
一语既出，谢凌霜竟无言以对。
“你那相好的为朝廷卖命这么些年，尚且却连纵火真凶都查不出来，叫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该如何？”老郑脸上写满愤恨，拄拐缓缓探至破旧的屋门前，“舒娘得了痨病，本就命不久矣，至少这一命，还能为她女儿讨个公道！”
*
两人回府路上同处一车，却并不言语。
原是一番好意赎人，却闹得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唏嘘。可老郑的话细细品来，竟并未有错。
脑海之中浮现出临走之时老郑的话来：“你们替我找到菱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此我便答应为你们出堂作证。”
暗自思忖间，却听白跃在外道：“家主，崇楼到了。”
似是见她神情疑惑，身侧之人伸出手来：“来，带你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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