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仍旧被沉重的气氛所渲染，问道：“神女要昏睡了吗？”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伊冉觉得挺好，听起来不会那么生离死别了。
“是，要不了多久我就又回来了。”
妖鬼消散是这种感觉吗？伊冉勉力维持住冷静，感觉自己被一股冰凉无机质的东西攥住，双腿首先失去了知觉，不由得想到这个世界的人真是惨，死了一次后，又有一次。
力量的消失，又跟生命流逝不同，它显得那么冰冷，缺少痛意，只有莫名的悲凉，就好像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但伊冉又清楚晓得，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现实世界，消失不见的只有她。
两个世界虽然没有交集，但在这一点上却是十分默契相投，依旧运转着，好与坏，失去了感知，对伊冉显得无关重要了。
她要消散了。
好冷啊。
一股力量从掌心游溯，温柔的，有点固执地想往她心脏处跑。她抬眼发现不知何时，方叶靠拢过来，紧紧圈住她，沈确与她掌心相贴，目光垂落，循着视线看过去，她下半身已经消散了，空荡荡的，衣裙都显得单薄。
“喂。”
沈确不看她，她更疑心他哭了，毕竟方叶这个自认为已经磨练成冷血冷情的妖鬼一只，正抱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沈确抬眼，眼底冷然珠光流转，他的语气终于带了点责怪，更多的却是颤抖：“你……痛吗？”
终究是瞒不住他。伊冉这次没有说谎，摇摇头：“不痛。”真不痛，她倒是宁愿痛一点，显得不那么冰冷可怖。
可他疑心她说谎，不断施展法术，又如同上一回，换不回来什么，只好将力量不断输送，泥牛入海一般……
伊冉挣了一下。
轻飘飘的，就令他松开了手。有时候连伊冉都觉得疑惑，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是病娇真的是这种吗，太利他了吧？显得都有点情种了。回想过去，他做过最出格就是把神女做成傀儡了吧。
伊冉在被冰凉的无机质漫过之际，又恍惚站在了两个世界交际之处，一边是狭窄出租房，另一边是混乱妖鬼界，她站在原地……
伊冉凭借着毅力使用了最后的卡牌。
她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连样貌都是现实的样子，衣服则是墨蓝色弟子服，头顶圆髻，同方叶一样的装扮。她抬手，原本食指处有个疤痕，如今变得光洁，这还是卡牌。她抬眼看了看四周，是神女坠落的地方。
不知道为何，她依照自己的遗言，又回到了这里。
现在该怎么做，回去？也回不去阵中了。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去找“掌门”，当然不是现在。
山门本就女人少，又是个陌生面孔，不分分钟就又成妖鬼了。她愣是等到天黑才动身，谁知越走越觉得奇怪，太安静了。之前这个时候还有男弟子走动，难道……
伊冉加快了步伐，忽而有人喊了一声：“新来的？”
伊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压着一个不住动弹的黑影，含糊应道：“是。”
谁知那人一阵风似的卷了下来，脚底还踩着一个男弟子。伊冉定睛看去，这不就是柳叶嘛：“柳叶。”
柳叶道：“是个女人，认识我？”
伊冉道：“之前见过一面，你不记得正常，忙活着呢？”
柳叶踩了踩脚下的男人，听到哀嚎后得意点点头：“里面还有姐妹要吃，我得带回去。”
伊冉：“那你忙，我去找青衣。”
柳叶“哦”了声，这个她知道：“青衣长老，就在山顶，还有那些个老头男弟子……”
伊冉不急着走了：“怎么说？”
原来安方正领着众多妖鬼从缝隙中出来，不多时就吸收了不少男弟子，甚至还有一个男长老，死法死状一一同单子上对应。妖鬼不断壮大，男人们被逼上了山顶。
其中还有青衣长老，她守在山顶和掌门长老同流合污。
柳叶说到这里很是愤愤不平：“她也是个女人，怎么这般……”
伊冉道：“不难想，阵还在，打蛇打七寸……”这么一想，她更有理由上山顶了。
伊冉想了想，就算是她也无法去赌青衣心中方叶是何地位，但是掌门之位足够了，阵一夜不除，掌门永远也倒不了。
此时风猛势盛，聪明如青衣，应当不会任由机会溜走。不过她不着急上山顶，山顶以下是女人的地盘，索性见见安方正再说其他，了解情况才能更好应对。
安方正只一眼便问道：“你与红衣什么关系？”
伊冉道：“你与她什么关系？”
安方正：“朋友。”
伊冉笑了笑：“我也是朋友。”
安方正端详着她神色，终于笑了：“此时不比那时，有些女妖鬼出来了，又回去找那些罪魁祸首了……”她并没有细说，但伊冉已经能猜到相关情形，每个阵营都不缺乏临阵倒戈的人。
安方正也不乐意提，又转而说到了如今的状况，大致和柳叶的说法差不离，里头的妖鬼慢慢转出来，零零散散快要上百人了……人数上优势不大，但她们是妖鬼啊。
不会害怕，不用睡觉，杀人如杀鸡一般简单，这不顿时就将人逼上了山顶，当然也有一些损耗，但有青衣暗中帮忙，妖鬼损耗已经降低了不少。
安方正对青衣也有点想不通：“她明明比谁都厉害，为什么不单干，做什么不好做……马前卒！”
伊冉很确定，她想说的是门下走狗。大概是青衣明显的偏向，让她嘴上收敛了些。
她指着山顶那半朵莲花，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安方正仰头，莲花石头，她想到一大早就打坐的上任神女，不由得道：“宫寒。”
上任神女精神确实不好。
伊冉道：“我有个猜想，一直没有验证。”
“什么？”
“跟我来。”
伊冉凭着记忆来到青衣院子，里头没人居住，但依旧整洁。
安方正道：“要找她不应该去山顶……”
伊冉摇头，示意她静心去听：“听得到吗？”
安静下来，安方正沉下心来，耳朵里忽然显现出声音来，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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