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皇后崩逝的消息传到“明索两党”耳中时,索额图本能反应地问:“皇嗣呢?皇嗣可都无恙?”
传使道:“回索大人,是位小阿哥,一切平安。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抱过了,此时正由荣妃娘娘暂且照料着呢。”
索额图朝明珠一冷笑,道:“本官虽然无法把小阿哥带回府上去抚养,但是本官谢太皇太后圣明,没把小阿哥交给惠妃去带。”
明珠同样神色冷淡,心想:
惠妃的位份比皇后低了三级,目前虽为四妃之首,但作为大阿哥的生母和明党之人,太皇太后无疑是不会把皇后的嫡子交给她的。宜妃和德嫔毕竟是没有荣妃稳妥,由荣妃来暂行养育亦在情理之中。
明珠正色问:“坤宁宫上下如何?皇上身在何处?”
传使道:“坤宁宫现在哭声和愁云自然是未散,但是等今日过了,再等皇上同意将先皇后下葬了,便是能够逐步恢复往常。皇上正往养心殿来,顾总管已经去接驾了,奴才估摸着圣驾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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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传来了顾问行的声音:“皇上驾到——”
“明索两党”之人马上分站左右,都往脸上挂了“共感悲伤”的神色,来面君与进谏。
“还请皇上节哀。”索额图悲调道,“先皇后这是为了大清江山而牺牲,死得其所,所幸皇嫡子健康平安,乃是万幸。”
“是啊皇上,中宫虽难产而逝,但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保住了,一切都来日方长啊!“明珠道,”皇上切不可以过度哀伤,还请尽快下令排办先皇后的丧仪吧!”
“朕以祖宗基业和天下安定为重,决心立胤礽为皇太子。“
康熙皇帝此言一出,明索两党皆惊。
明珠和索额图并不是没有此预料,而是没想到皇上下决心下的这么快。
“皇上,臣明珠有话要说。您这般操之过急册立皇太子,外头难免揣测:大清天子恩念皇后过度,才给了皇嫡子如此殊荣。只怕是对皇嫡子的福报和名声不利啊!”
索额图反驳道:“明珠大人说的是什么话?皇上此举,正好是让朝纲和天下都见证了何谓夫妻情深,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胤礽沾了生母的光而自招非议了?你是因为大阿哥错失储君之位,而对皇上心生不满吗?”
明珠忠心耿耿道:“我大清自太祖爷以来就降下了规矩,皇帝在位之际,不公开太子人选。如今皇上逆祖制而行,如何叫八旗亲贵和铁帽子亲王们信服?如何叫胤礽的其他兄弟和母妃信服?不知皇上此言此举,是否经由太皇太后甄辨同意?”
“好一派自私自家直言!”索额图戳了明珠的痛处,“胤礽子凭母贵,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鸿福庇佑与生俱来,加上后期荣妃娘娘的抚育和师傅的学问督导,继承大统无可厚非,福报与智慧定是要胜过皇长子胤禔许多。”
“照索大人的意思,就是只要有这些外因加持,皇嫡子胤礽就能自成明君了?明珠斗胆说一句不敬之言:要是日后胤礽不成器,立而废,责任是在今日的皇上专擅之决意?还是在你我劝君不成,罪在千秋?”
“明珠大人此言,不得不让本官怀疑你的居心啊!”
明珠冷笑一声,不说话,看向康熙皇帝。
索额图也是不把政敌的“居心”挑明,等着康熙皇帝来圣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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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皇帝一身清然。
他早已将自己的做法和所要达成的目的了然于胸。
“朕立太子,无关感情、无关朝堂党争、无关个人好恶,只是为了天下大势考虑。三藩未平,台岛未收,沙俄未解,朕还有诸多心愿未了。噶尔丹人马招摇来京,天降异象皇后崩逝,朕急需做一件事情来让管住汉人们的嘴和让汉人们信服:立长子的制度,在康熙朝可行。”
“明珠,索额图,你俩可知道,有个说法叫做:汉人们的嘴,胜过满人们的枪。所以朕之做法,是为了笼络汉人们的心。唯有让汉人们安分守己、不与朕的江山蓝图做对,才可说大清王朝正在走向中原定鼎的正统。否则再多的满汉一家之策、录用汉人为官之例、优待前明子民之款,在文人士人和读书人眼里,都是空谈与虚谈。”
“朕立皇后嫡子胤礽为太子之事,就是能让汉人们看的明明白白、且有口皆碑的最善之举。”
明珠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就恭敬问康熙皇帝:“皇上,公开册立皇太子一事,预计何日执行?”
“执行?”索额图挑刺道,“明珠你这个用词是在讽刺什么?圣意的不得不遵?还是表里不一的对既定事实的不满?”
明珠对此并不理会,只是再问康熙皇帝:“请皇上明示,皇太子的册封之礼,何日举办?”
“朕,定于明年六月初三,圣谕天下立储之事;十二月十三日,正式在太和殿举办皇太子册封大典,以让胤礽正位东宫。”
明珠一琢磨,弄懂了康熙皇帝的意思:
第一,三大心头患未除,要告知吴三桂、郑氏集团、沙俄敌寇,大清江山后继有人,康熙皇帝绝对不会被形势所逼而退位;
第二,赫舍里皇后虽然崩逝,但是不可否认她身后的外戚势力仍旧强大,册立太子,正好可以平衡皇上在政事和感情上的关系,让皇上的“苦衷”和“明断”载于史册,不至于将那份“背后深意”揭露的过于鲜明;
第三,“嫡长子继承制”在康熙朝开了先例,的确是有利于激发汉人们对满清王朝统治的认同感,这是不可或缺的决定性条件之一。只是这一制度在将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就是围绕胤礽的宿命来展开的了。
明珠立刻跪下,向康熙皇帝臣服磕头,道:“臣明珠,领会圣意,追随圣意。皇上万岁,皇太子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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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吹风淋雨之后,容若在家看书温药小养,倒是跟卢氏夫人和颜氏侧夫人有了更多的相处时光。
见卢氏与颜氏姐妹相称,处之甚好,容若心中自是欣慰。
另外,沈宛的书信在她经行到济南之时就写来了,里面还附带着她写的一首词,满寄相思。
容若把信件仔细收在了“饮水词歌·素菜馆”内:一双人雅室的机关壁层的双锁盒子里,以免被人发现,上交明珠,惹得阿玛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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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
容若坐在渌水亭中,喝着卢氏亲手炖的岭南消暑甜汤,心情愉悦。
“我之前爱吃白玉芡实桂花甜汤,现在觉得‘绿豆海带糖水’也别具风味。听说在岭南,腐竹白果鹌鹑蛋也是能够一起吃甜的?”
“是。”卢氏笑道,“要放冰糖,炖好后的糖水色香味才好。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白果有熟食温肺的效果。但是公子体寒,是不能吃白果的。”
“可我吃凤梨吃的多,阿玛额娘没有管束。”
“公子吃的是熬制过后的凤梨酥内馅,这倒不打紧。只是盐水泡过的凤梨片儿,还是少吃的好。”
“尔谖,我倒是没有问过你——”容若笑看她,“你喜欢吃什么?”
“我多是爱吃:白切鸡、叉烧包、云吞面、上汤菜心。”
“都是岭南菜?那你在沈阳住的那几年和被太皇太后接到皇宫住的日子里,吃北方菜和京华菜可都还习惯?”
“尔谖只是觉得跟公子缘深。”卢氏温婉,“彼此都爱吃甜、淡、鲜。所以觉得在明府合着公子的口味来品尝三餐膳食,甚好。”
容若心中感动。
夫妻情分,在于“情缘”二字,自己跟卢氏有情有缘,早已解开了之前的“若”字误会。如今,夫妻之间琴瑟和鸣,诗书文章,饮食玩赏,多有共通之处,的确至幸。
颜氏侧夫人端了西瓜过来,见过容若和卢氏之后,便依照礼数坐下,一家人共看渌水池中开的正好的荷花。
颜袖云问:“自打老爷回来以后,公子就未向老爷询问过宫中的情况,老爷也不主动找公子说,公子可猜到一二了?”
“皇后崩逝,皇上选定了储君,局势往索党那边倒,所以阿玛没什么好说的。”容若看着妻妾,“但你俩要是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对阿玛相劝的,我倒也没有。皇上的决意,我觉得无错,利大于弊。”
卢氏问:“既然皇上的意思已经透露出来了,那为何立太子的旨意和大典要等到明年?不见得是为皇后守孝。”
“嗯,尔谖你问的好。”容若吃了口西瓜,“有些事,风声传播的快一些比流程就绪完毕的好。比如说:汉人们之间的话题,都是向心力绕着皇上而谈的,那皇上当然龙颜大悦;再比如说:朝臣们私下的议论,都是关于社稷安稳的,那皇上当然不必惧怕被贼寇威逼禅位。”
卢氏又问:“那公子觉得太皇太后的意思呢?”
“总不能让赫舍里皇后白死,你俩说皇后会死,太皇太后真的没有责任吗?”容若看的透彻,“老祖宗的心,权衡利弊之后,肯定是做出牺牲皇后的决定的。所以立太子的事情上,老祖宗会无条件支持皇上。”
袖云递过帕子给容若擦手,问:
“公子从五日前开始闭门谢客,可是觉得文人们的危机已经渐渐过了?因为皇上没有把败于三藩和忍于噶尔丹的怒气出在文人们身上。”
容若脸上浮出一抹无奈的笑。
“大抵文人们的危机是过了,但我自己的危机却来了。”
“这话怎么说?”袖云心中紧张,“该不会真有文人辜负了公子的好意,去向徐乾学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徐乾学伺机投靠索党之人来向皇上栽害公子吧?”
“皇上自身应是会留意到我在干什么,我的一举一动从来都逃脱不了皇上的眼线,我的去向或者说我能去的地方,全部要皇上同意……”
容若停了停,单手支着脑袋,没有往下说。
“公子既是行善,就一定有善报。”卢氏温声道,“尔谖和袖云,都是这么想的。”
“但愿如你俩吉言。”容若拉过妻妾的手,“我好,整个纳兰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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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明珠来到容若房中,给儿子送了一幅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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