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拐弯回头,在一扇门前站定,按礼节敲三下,耐心等着,再敲三下。
“外婆。”
“进来吧。”裴依虚掩着门,见是他便拉开,转身走到丁正海身边坐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收敛。
丁正海坐沙发,脊背挺立,两手按在叉开的双膝,唇线紧抿,冷硬直视站如松的柯允蕴。
柯允蕴盯着丁正海,她听到拐杖声,抬手拦住他,拽到自己身后:“外公,是人就免不了俗,撇不开情感……在生死前,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只是拥有人该有的东西,并不是爱心泛滥,也不是赔上自己报答,平心而论,在能力范围顺手拉一把,于她没有损失,可万一,对方就差这个小小的举动就有生机呢?
“我没有轻视婚姻责任,我能理智分清既定事实和爱情,不会基于任何事混淆感情。”她尝试以另一种方式让丁正海接受,不卑不亢举例:“我觉得起因是认识的一种方式,就像你和外婆相亲,通过了解接触的过程决定结婚,同样,我们保证等到法定年纪,不受外在因素影响,去慎重考虑彼此是否合适,决定要不要领证进入婚姻,共度余生。”
柯允蕴背着手牵住他:“我怎么也不会拿婚姻当儿戏看待。”
时灿是个封闭内心活在过去的人,他对未来没有期待,不在乎以后,更感受不到同学们壮志豪言努力向前奔跑的心情,麻木地沉浸过往,记忆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的悲欢喜乐,连唯一活在世上的妹妹,都很久很久没见面,现实里,他只对父母去世的真相与妹妹的未来有所触动。
没人告诉他,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擅自忽略他挂在门上‘生人勿扰’的牌子,划分为一起,特别无礼去敲他心里那道门。
“这是偷换概念。”丁正海横眉怒目,拍案而起,裴依及时抓住他的手臂,劝道:“正海,她愿意听你的话,你也该听听她的想法啊。”
柯允蕴感受到手里的挣脱,她松手,他把拐杖塞给她,她勾了勾唇角,转身,清瘦却挺拔的背挡到自己面前,养好的声音很干净,没有杂质。
“外公,外婆。”时灿语速缓慢,前倾90°弯腰鞠躬两秒钟,再缓缓站直,目光纯净真挚地看着两位老人:“我有一段很长时间没和人说话,如果有说错的地方,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我不能躲在她身后,让她自己面对你们,决定是我们共同达成的,追根到底错主要在我,请不要责怪她,而我对婚姻同样抱有尊重与责任,请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因为开头去看轻,一定会慎重对待,我知道单凭几句话不足以轻信,但时间会成为证明的标尺,请外公,外婆给我们一些时间。”
他避开感情,再三‘请’求,说得恭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若不是她发现他指尖微颤,真以为他如面上那样镇静呢。
“嗯,记住你们说过的话。”裴依掐着丁正海的手臂,看向这俩孩子,自作主张替他松口:“好了,都去玩吧。”
丁正海目光深沉,他再怎么生气,在后辈面前都不会驳了裴依的面子。
柯允蕴递个万分感激的眼神给外婆,她一手挎起拐杖,一手扶他的手臂,小声催促:“快走,快走。”
认识以来,她总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刚还将一番话说的那么凛然,没想到还能有人让她有害怕的情绪。
他无奈斜睨她一眼,真心感慨:“你看我像能走得快?”
“不太能诶。”她说完想笑,也真笑了:“如果目光能伤人,我们的后背已经穿好几个洞了。”
时灿顺手拉着门关上,挨着墙壁,拿回拐杖:“真这么怕?”
“怕呀。”柯允蕴像活过来一样,挂起笑。
书房内。
裴依按着丁正海坐回沙发,倒杯水给他:“允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们做长辈的要适可而止,事情都定了,你逼她能要个什么结果?你想让那孩子走?”
丁正海喝了口水:“这有什么问题?不用他记在柯家,安分做好他时家的人,该帮的时候,我自然会帮,感谢这事,我记着,不会不管的。”
“是,知道你惦记,那你怎么不问问允蕴,为什么坚持要把他留在身边?”裴依坐直,双腿倾斜,挽着他的手臂,靠在肩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心志,他要是知道自己全家都没了,就剩自己一个了,这怎么受得了?”
“这是谁都要经历的事,受不住也要受,难道还能去死吗?”丁正海嘴硬,他放松身体,让她靠得舒服些。
裴依瞬间坐起来,瞪了他一眼:“丁正海!你非要跟我提这个字是吗?”
“好好好,不说不说。”丁正海脸色缓和,立即伸手去抱裴依,被她一把甩开:“不说了啊,不说了。”
裴依恢复平静看着他,双眸逐渐起雾:“秀静出事这么久,连个视频都不敢给我们开,启亮去一趟,回来偷偷收了我们护照躲局里,我怎么问蔡宁也不肯说地址,忠诚到现在都没回来过,允蕴又装轻松,你分明知道秀静就是很严重,要真没事,为什么不让我过去?为什么出事那天没人告诉我,因为你们怕我接受不了。”
“我教书这么多年,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会不懂吗?可不是谁都能做到好好继续生活,我就做不到,我接受不了白发送黑发人,何况那只是一个刚二十的孩子。”裴依这半年甚至都不敢细想,如果没有那个善良的孩子,死的就是她的孩子。
因为,她的孩子,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豁出命来,两个人护着的柯允蕴都做了三次手术,那丁秀静呢?又受了多少苦啊。
多少次补办都会消失的护照,连同一起瞒着她的丈夫,屡次避而不谈的他们,对她这个母亲到底有多残忍。
丁正海怎么会不知道,他当然知道她夜夜睡不着,躲在被子里哽咽,可是丁秀静不想让她去见到自己那种样子,他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痛心?
裴依拭去脸颊的湿润,抚了抚头发整理服帖:“这件事,是我亲口答应的,你不要再找她说了,我相信有我们这样的例子在,她会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是个聪敏的孩子,一定不会为了感激而选择一个人,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一定是那个孩子身上有值得她爱的地方。”
“好,这事我们翻篇,别哭了好吗?”丁正海对她的眼泪向来束手无策,这些年她的坚毅,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婚后几乎没掉过几次眼泪,既然是她同意,那就算了吧。
裴依恢复优雅姿态,淡淡斜睨他一眼:“我有哭吗?”
“没有,绝对没有,你怎么会哭呢。”丁正海识趣止住,他扶着她的肩:“过年去秀静那边过,忠诚都准备好了,她现在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知道吗?”
裴依:“嗯。”
楼下,脱离压迫的二人,漫步去东边的流水花园。
“我跟外公说的话,你不要放心上,离领证还有两年,能做很多事啦。”柯允蕴背着双手,抬腿正步踢着走。
时灿低头,自嘲笑笑:“嗯,没放心里。”
柯允蕴尾音上扬:“要不要试试经伦的提议呀?有点冒险,却也算个突破口。”
拍戏或者参加生活类的综艺,体验感多样化,说不定能让他对生活有所期待,改改内向的性格呢?
“好,我会考虑。”时灿拄拐在玻璃房停下。
“嗯。”柯允蕴推开门。
吊灯与射灯交错,小舞台放着乐器,几张高脚凳在上面,长桌上堆砌起香槟塔,高低陈列的精致甜品,沙发矮桌摆在中央,几张摇椅在最外侧隔间里,抬头便能见到夜空。
柯惠杰在摇椅里,晃啊晃,手边桌子摆着柯允蕴送的英式茶杯,杜兴站一旁倒红茶。
“爷爷。”柯允蕴抓起一杯,喝了口,不等他问,主动:“还好外婆帮忙啦,不然我今晚都走不出你那个书房呀。”
柯惠杰笑:“你呀你。”
“你们快去跟他们聚聚吧,等好久了。”柯惠杰被他们拉过来歇会喝喝茶,一会就回去了。
那几位一听到动静,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关心“没事吧?”“我都怕外公会打你。”“他去找你了?”“快过来坐。”
“我们就谈几句能有什么事?”柯允蕴面色如常,带着时灿一同坐下。
有她这句话,他们才稍稍安心,大家落座。
“桌游,新的,快摆出来。”闻斐意味深长看了柯允蕴一眼。
他们围在桌上,帮忙摆起陈嘉微买来的‘大地秘境’桌游。
四人局的桌游,硬生生敲定两人一队,按回合换人玩,六个回合为一局,按选抽签成队。
“等等,我刚都不在,拿过来我检查一下,万一你们耍赖呢?”柯允蕴按住签筒,笑意盈盈。
范一逸不高兴反驳:“谁会耍赖啊?”
“噢,没有最好。”柯允蕴佯装数了数,将两个相同的签卡在边沿,若无其事摇了摇:“好啦,我们顺着抽哦。”
范经伦移开目光,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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