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晦已悠悠转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偏头望去,李灵濯敛去了棱角,正枕在自己臂弯里,长睫微颤,似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睡容格外温和。
不说话、不睁眼时,倒比平日里讨喜许多。她暗自思忖着。
李灵濯睁开眼时,正对上谢晦已打量的目光。下一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手臂,还埋怨道:“胳膊都麻了。”
李灵濯紧抿着唇,最终开口提醒道:“是你昨夜非要揽着我睡的。”
瞧她今日神采奕奕,他眸光微沉,忽而欺身而上,将她牢牢困在怀中。
谢晦已动都不敢动,“你又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他说。
枝头喜鹊惊飞,掸落一城山雪。
“青州城十多年未下过雪了,莫非是有什么冤情?”院子里的洒扫侍从望着朦胧天日,啧啧称奇,转头望见谢晦已时,他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见过谢小姐。”
“谢小姐?”谢晦已微抬眉宇,“李大人,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我已对外宣称,是我认错了人,但你流落青州不假。”
李灵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冷得如同冬日霜雪,“昨夜府中有人行刺,你因救我而负伤,还需休养一阵。”
“所以,我现在是你的救命恩人。”
倚着门框的谢晦已收回目光,对着冻僵的双手哈了一口热气,“你这副说辞传出去,也不嫌外人觉得你鲁莽?”
“寻亲心切,如何错不得?”一件皮毛大氅落在她身上,又听他温声嘱咐道,“我外出一趟,你要的东西在书房。”
谢晦已转过头,忽而朗然一笑,伸手将他敞开的衣领拢紧,指尖不经意擦过了他颈间的肌肤。
李灵濯动作一顿,随即垂眸看她:“做什么?”
“我这是在维护李大人的颜面,”谢晦已语气不无调侃,“你也不想外面传出闲话吧?”
“能有什么闲话?”李灵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难道青州城里来了个伶牙俐齿的山鬼?我这就去将门窗锁好。”
谢晦已指尖顺势划过他喉结:“锁了门窗又如何?李大人昨夜不也放山鬼上了榻?”
寒暄几句,两人便各忙各的去了。卧房与书房相隔不远,谢晦已向人问了路,这会儿推开了屋门。
金丝楠木书案上摆着几册卷宗,李灵濯留给她的那本并不难找。谢晦已随手拿起,才看了几页,就捋清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那份名单,谢小姐已经见过了。”李灵濯是这样交代的。
昨夜的宴会分明是场鸿门宴,名单上的人悉数到场,表面上众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实则暗潮涌动、相互试探。
难怪李灵濯不肯将话挑明,原来他早就有所提防,同时也在试探她的立场。正如这几本卷宗,只记录了待查之人的罪行,而本案进程却只字未提。
谢晦已不禁暗骂:这个李灵濯,真是不拿鞭子抽就不会自己拉磨的驴。妹妹也好,救命恩人也罢,她在那些官员面前是露过脸的。如今直接向他们打探消息,或许比询问李灵濯还有用。
事不宜迟,她当机立断出了门。可马车刚一驶出府门,就猛地停了下来。
谢晦已前倾身子,轻声询问道:“外面怎么了?”
车夫赶忙回答:“谢小姐,门外围了好多人。”
闻言,谢晦已掀起车帘一角。
宽敞的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群百姓正跪在地上,朝着马车大声哭喊:“钦差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车夫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高声呵斥:“当街拦马,成何体统!”
其中一人回应道:“世风日下,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几年青州城外‘闹鬼’,好多大活人都凭空消失,官府却一直推诿不管,我们简直是求告无门啊!”
“既是公事,你们大可前去官府禀告李大人,现在一副暴民做派,聚众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况且你们也不问清楚,这车上坐着的……”
“好了,他们也算是事出有因。”谢晦已眸光微闪,伸手掀开了车帘。
“我是暂居李府的客卿,姓谢,受李大人托付掌管府中诸事。你们若有要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她目光扫过这几张憔悴的面容,又接着询问方才的百姓:“你方才说他们凭空消失,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般,抬手抓住了谢晦已那一侧的车轮。
“谢小姐,几年前我去城外山谷探望亲人,进了村子却发现房门大敞,屋里空无一人!不只是我,我们这些人的经历都大差不差!”
谢晦已追问:“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情?在任知府是不是张知府?”
“是,”那人恭声答道,“大概是两年前,张知府不但没有理会此案,还叫来官兵将我们连打带骂地赶了出去。若非如此,我们岂能忍耐至今?”
谢晦已稍加思索,意识到这里面可以大做文章,故而对他们义愤填膺道:
“岂有此理,青州城内竟有如此乱象?你们且随我来。”
于是,他们一行人直奔官府,由于声势浩大,沿途还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刘知府闻讯而来,不等她敲登闻鼓喊冤,便开门相迎,将所有人都迎了进去。
谢晦已将案情告知后,又对他严肃道:“刘大人,若不尽快彻查此案,任由此等鬼神怪力之说蔓延,青州如何安定?”
不料,刘知府听完这番话,并未正面回应,而是避重就轻道:“下官定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待下面的人整理出失踪者的相貌,便在全城张贴告示。”
“光是寻人哪里够?”谢晦已不肯罢休,声音毫不遮掩,足以让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失踪人数少说也有几十,上报朝廷都不为过,而你却遮遮掩掩的,难道此案与张知府有关?这些百姓一路随我而来,倘若得不到一个真相,官府威严何存?刘大人,你如今公开案情,才能安抚民心啊。”
此言一出,果然有不少人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刘知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大了。
昨夜给李大人办府宴,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大圈,前脚刚听张家死了一个人,还未来得及接手,后脚就听李大人纠正了认亲的传闻,将眼前这位敬作救命恩人……青州城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眼看谢晦已情绪激愤,为避免压制不住场面,刘知府赶忙压低声音提醒道:“谢小姐,这个案子可不简单,很可能牵扯出前朝旧案。”
谢晦已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前朝旧案?愿闻其详。”
刘知府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这和先帝时的废太子有关。十年前,废太子谋反,曾在青州城私铸兵器。”
谢晦已眸光微沉,表面却不动声色:“刘大人的意思是,张知府押解回京、我与李小姐流落青州城,还有废太子谋反,这三者有联系?”
刘知府神情凝重地点头:“正是,还望谢小姐莫要再介入此事。您既是受害者,又是李大人的救命恩人,如今被各方盯着,此案全权交由我和李大人处理便是。”
眼见自己插手不得,念及自己得了想要的答复,谢晦已索性退让一步,“我明白刘大人的顾虑,既如此,我不好再打扰刘大人查案。”
随后,她缓步而出,目光扫向堂下百姓,郑重开口道:“诸位乡亲,官府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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