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云谣集》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明州月湖东岸一处私宅外,偻背的老者早就守在巷子里张望。
直到看见一辆马车驶近,他不顾腰伤努力向那边走去,嘴里还大声问着:“可是小娘子到了?”
“李老!”
老者激动的从车上扶下梅落烟,他布满皱纹的眼眶里满含泪花。
“小娘子啊,老身可算是盼到你了!”
距离女孩离家那年,四年倏然而逝。
当年梅公在明州辞世后,作为独女的梅落烟恪守孝道把父亲带回故里安葬。彼时李老年岁已大,再也经不住长途跋涉,她也不忍看到如亲人一般的老人跟着受累,便命他留受明州。
不想事与愿违,父亲这一趟安葬之旅并不太平。
他们一行人先是遇上洪水灾祸,饥荒之中盗贼蜂起,回程途中李老的独子为救她也命丧刀下,如今却连尸首都无法敛回。
而眼下这位偻背的老者,是她仅剩的亲人了。
梅落烟想到这几年的遭遇,竟恍如隔世一般。面对从小看她长大的亲人,她再也按耐不住,抓着他的手就开始落泪。
“小娘子,您这是…” 李老沧桑的脸上全是愧疚,“您这是要折煞老奴啊。” 他抹了下眼泪,连忙安慰道:“安全回来就好!快!快随我进家。”
家,对于近几年的她来讲,是盼都不敢盼望的地方。
梅落烟站在乌头门下,脚步有些迟疑。
她仰头看到门上的横木日月板想到明州的上任知州曾是父亲旧时。
还是他不忍看到曾经翰林学士如此落败,便做主为父亲修了这门面,好让路过的百姓不敢小瞧了这座两进的普通宅园。
“小娘子,快进来。”
梅落烟被李老拉进门内。
时间像在这里定格住一般,一切都是她最后离开的模样。
临水大屋前,还是那颗老榧树,梅落烟抬手划过它枝干上拴着的秋千,径直朝内院走去。
父亲的屋里一尘不染,左次间里整扇木格长窗全部敞开。
暖风从月湖吹来,轻拂过她耳边的碎发。
梅落烟坐到父亲曾躺过的榻上,用同样的视角望向月湖湖水,心间涌上无尽思念。
这一刻,她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终于迈过千山万水回到家了!
“父亲,烟儿回来了!”
梅落烟俯卧在榻上,便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泪里全是对亲人的想念,是近些年遭受的委屈,是对往日的不甘,也是这一刻的发泄。
李老端着茶侯在门外,也跟着湿润了眼眶。
傍晚,阿僮怀里抱着一只白尾狸奴,她一边抚摸着小猫毛绒绒的头顶,一边看姐姐坐在一只敞开的大木箱前发呆。
那口木箱里有精致的陶偶,有褪了色的蝴蝶纸鸢,还有一落落被捆好的信笺。阿僮刚想走近看看箱子里还有什么,就被路过的男孩撞了下。
狸奴从她怀里跳落,冲高俅发出不满地低吼。
“梅落烟!”
女子从晃神中惊醒,她把木箱关上,抬眼对他说:“高俅,今后你进后院前要先支会一声!”
“那她为什么不用?” 高俅指着旁边的阿僮。
梅落烟这才发现这孩子在她面前越来越肆意,也不知是好是坏。往好处想是高俅在她们面前不再藏着掖着,尽情地暴露本性。坏得是,这孩子完全不懂中原礼节,一切都要从头教起。
梅落烟瞧着面前两个个头差不多高、半大的孩子,她揉了下眉心,忽然觉得她的责任有些任重而道远。
“我们男女有别,以后你进后院时要先通报。” 阿僮向他解释。
没想到高俅冲旁一偏头,撅着嘴道了句:“麻烦!”
“还有你不能唤姐姐全名。”
“那我叫她什么?她又不让我叫主子!”
“你可以随我一起叫啊。”
高俅呆愣愣地望向梅落烟半天,可那句姐姐还是叫不出口。男孩一摔袖子,“哎,你们真是麻烦!算了,我还是去看看李老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阿僮瞪着高俅走出院子,弯身又把狸奴抱进怀里,才愤愤说道:“原来是要来帮忙的啊!”
自从家里多了这两个小人,原本安静的院子也添了不少吵闹欢笑声,让沉寂的一切开始变得生机勃勃。
眼下方娘已把京城的铺子对了出去,就要赶来与她们汇合了。
梅落烟起身走到窗边,一阵温暖的湿气迎面扑来。这里不会再有边关的干冷,而是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隐隐棹歌从湖上荡开,窗下绿柳轻垂扫过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这里是明州。
这里有她的亲人,有父亲留给她的宅子。
梅落烟望着湖中的月影,扬起一抹靓丽的笑容。
如此心有所依,日有所盼,真好!
她闭上眼感受那股清香,开始期待她全新的开启!
片晌后,女子低头看向脖子上的翡牌,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把它收进箱子里。
晌午,杭州西湖边的一座庭院里。
裴予安刚收起笔,张末正好抬脚进屋。
“可是与漕司交代好了?” 裴予安见人来了,启口问道。
张末作为校书朗曾给工部尚书提过不少关于水利、土地相关的改善方法,工部采纳后问题都得到解决。
故而这次浙西数郡遭遇水患,工部便力举张末南下湖州做实地考察,以善后遗留问题。
张末坐到书案对面,开口回:“改造堤岸只是权宜之计。太湖再溢,水势一旦长过堤岸高度,水患还会再犯。所以要治理水灾,问题的关键在于河流疏导。”
裴予安脑中闪过太湖周围江流分布的位置,“你此次湖州之行重在探查地形?”
张末点了点头,“导流工程牵扯过大,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低头看到案上长文 ‘浙西灾伤状’几字,想到南下沿途两岸被淹没的农田,“这封上书是为何故?”
“去年干旱,而今又遇水患,如今灾势已成,米粮必缺。此状奏上,希望户部及钤辖司提早做准备,以防秋冬米价溢长,明年还需平籴救荒。” 裴予安解释道。
太湖地域本就是两浙主要的产米地区,如今一闹灾荒,粮地大多受了雨祸,来年的饥荒是可以预见的!
“自去年开始,淮南、江浙一带皆不太平!” 张末长叹一声,复又问道:“待漕司准备好后,我将启程北上湖州,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裴予安想到眼下他还有两家盐场未曾考察,正好也在湖州方向,便启口答:“好!届时我们一同北上。”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听院里传来一声高呼。
“裴官人!” 跟在秦季常身边的傔从还未进屋,便高举着一卷文书快步走了进来。
张末瞧他一脸匆忙的模样,打趣道:“秦四这是又跑哪儿去了?”
傔从把那卷带有官印的手抄小心翼翼地递给裴予安后,才老实巴交地冲张末交代:“主子,人…在杏花楼里。” 然后又转头向裴予安认真说道:“主子命我一定把这份文件亲手交给您。”
“这秦四从我抵杭就没消停过!也真不枉他那风流才少的封号!” 张末靠回圆木扶手椅中,一抬眼这才发现裴予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拿给你的是什么?”
“蓝田关的过所手抄!” 裴予安没再解释。他快速打开轴卷,一列列仔细查找近几个月的旅客名字。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裴予安内心焦灼的将卷抽慢慢向左移动。
半晌后,他终于在卷尾的一家商行下面找到梅落烟几字。
裴予安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顺着姓名看到他们一行人在咸阳上了船,可再之后呢?
他猛然站起,笔架也跟着晃动起来。
“落烟去哪儿了?” 张末看到那列字后,也愣了,然后就听子陌唤来人冷声吩咐:“去查下这家商行,看能不能再问出些信息。”
即便如此,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就算找到商行,这事也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中原千山阻隔,每月经商行行旅的客人没有数千也得有数百,不要说问不到,就算问到了,两人也不是想见便能见到的。
张末长叹一口气,但也没有开口劝阻。
因为他知道,子陌对落烟的执着,是他一生的劫啊。
同一时间,就在160公里以外的明州。
城中闹市街巷里,阿僮牵着梅落烟的手走在她身后,只是越往里走,女孩贴得梅落烟越近。
方娘看到她一幅心惊胆战的模样,觉得好笑,出声调戏:“怎么阿僮和你去了一趟边关,这胆子到是越来越小了?”
梅落烟转身见阿僮缩在她身后,一双眼里带着害怕又好奇的神色,瞪着来往的蕃人,那副机警的模样竟与家中狸奴一般好笑。
明州是一座重要的港口城市,出了城门便是本朝最大的贸易港湾,外接重洋几十国度。所以,城中蕃商众多。
梅落烟指了指她身边的高俅,打趣道:“这些胡商就是眼珠颜色淡了些,长得不与高俅一样?”
阿僮一听,顿时探出脑袋盯着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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