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没成家的光棍懂什么?”宋三险将面饼揉碎,“哪有姑娘仅凭一面之缘便喜欢上一个穷得响叮当的男人?况且我们眼下是群没有身份的流民,便更不该有这些心思。”
何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万红绫见了她便提到那张平安符,怕是有其他的目的。
想了又想,犹觉此事古怪。
宋三懊恼地往嘴里塞了半张饼子,看着围坐在篝火边、面色空白的几人,恨恨地嚼着。
同这些莽夫说这个作甚?
这几人自欢喜村出来后,也不各回各家,只说要跟着自己,问便说想在南城谋出路。
怕不都是些孤家寡人。
再看俞七这厮专心地对付盘中的炒腊肉,连个眼身也不稀得分给旁人,闻言只囫囵道:“我还小,没见过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么,柳行川你说是么?”
冷不丁被点名的柳岱讪讪一笑,“我,我也没……”
说到后面,垂下脑袋,抬手抓了把后脑勺的碎发,清冷的眉眼间登时多了分憨气。
瞧这点出息。
宋三“哼”了声,又将眼刀子甩回顾连舟身上。
顾连舟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往后躲去,“我知错了师兄,我再也不说这些混账话了,师兄消消气,消消气……”
宋三闻言微怔,后知后觉自己今日的火气的确比旁日要大许多。
再看师弟小心谨慎地向她讨饶的模样,忽觉自己先前的无名火很没道理。
又不是甚大事,她这么较真做什么。
“罢了罢了,快用饭罢。”她挥了挥手,这才将此事放过。
-
夜色如墨,四野沉寂,天边唯有三两颗寒星闪烁,俯瞰着苍茫大地。
商队的幄帐悄然立于荒野之中。
篝火微弱,火光摇曳,映出几道模糊的人影。
帐外,几名持刀侍从目光如炬,警惕地巡视着四周的黑暗。
倏尔间,篝火堆残余的灰烬之上,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犹嫌烫手般,几番拿起放下,终于从灰堆里扒拉出两颗圆滚滚的‘黑球’。
这人佝偻着背,将‘黑球’揣进怀中,避开守卫后躲在大树后,便迫不及待地掏出那物,颤抖着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柔软的薯肉。
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双狭长的瑞风眼都圆了许多。
顾不得烫,这人猛地咬下一大口,几乎是囫囵将冒着热气的番薯吞下。
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他却来不及细细品味,动作急促而贪婪,一口接着一口,不过一息的功夫,便将两颗番薯尽数吃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抬起头来,露出那张青涩俊秀的面庞来。
俞七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犹觉不满——
今日也不知怎的,怎么也吃不饱似的。
莫不是他近来长身体,这才饿得如此之快?
怪哉怪哉,明日还需得让柳行川给他看看,可别给他饿出好歹来。
打了个饱嗝,俞七这才慢悠悠回到几人休息的板车之上,还未躺下,边听柳岱哼哼两声,嘴里嘟囔着梦话,“黄芩、干姜、半夏,唔还有黄连……”
俞七忍不住嘴角微抽:这个医痴,怎么连做梦都在写方子?
他搬起这厮的腿,往里推了一推,这才顺势躺下,扒拉着身侧的干草往自己身上盖去。
“咕噜——”却听腹中如空谷幽鸣般,饥焰中烧之感于一瞬间席卷全身,刺激得他口中分泌出唾液来。
好饿……
俞七攥紧了腰带,看着头顶的三两颗寒星,欲哭无泪。
不是刚吃过么?怎么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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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刚翻起鱼肚白,商队便早已收拾妥当,马蹄声渐起,车轮碾过泥土,发出沉闷的响动。
如此行了两日,直到日头渐沉,车队前头陡然传来躁动声。
“快看,是城墙!”
宋三闻声撑地坐起,睁开惺忪的睡眼探头看去。
迎着落日余晖,遥遥可见远处青色城墙高高耸立在大地之上,墙上的旌旗随风招摇。
这是……到了?
宋三登时睁圆了眼,将睡意抛之脑后,她抬手推了把顾连舟,指着天边的城墙道:“师弟,看。”
顾连舟当即坐直了身,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眸光微闪,难掩激动。
板车行至跟前,几人终于看清了写有‘南城’二字的牌匾高悬在城门顶端。
入了城,便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集市喧嚣扑面而来。
久违的烟火气飘散在众人鼻端,俞七看着街道旁的食肆,忍得十分艰难,“还要多久才能吃饭啊?”
柳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俞老七,你是饿死鬼投胎么,怎的眼里只有吃的?”
嘴上不对付,手却探进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喏,今早吃剩下的,你凑合垫巴两口,等到了客栈,我再为你讨一碗面。”
闻言,宋三“啧”了声,“什么叫‘讨’一碗面?我宋三兜里有的是银两,甭说是一碗面,便是将整座客栈包下来又有何难?”
顾连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这般慷慨的师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况且……师兄是什么时候把银两带在身上的?
见了油纸包,俞七便像是见到肉骨头的狗,夺了那半块馒头便往嘴里塞去,口齿不清道:“我也不知为何,近来总饿得很快,肚子就像是无底洞,盛不住东西啊。”
他囫囵咽下干硬的馒头,抻着脖子看向宋三,抱拳拱手,“宋兄,有你这句话便值了,够义气,够兄弟。”
“嘿你小子,怎的只谢宋兄不谢我?”柳岱不满道:“可别忘了是谁给你留的吃食。”
俞七瞥了他一眼,咀嚼的动作一顿,继而伸长手臂,勾住柳岱的脖颈,道:“你我之间还要怎么客气,是这般客气么?”
“俞老七,你为口吃的,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么?”
二人又闹作一团,宋三恐被殃及自身,忙往后仰去,不设防地撞到顾连舟的身上,侧头看去。
却见这小子面色凝重地看着前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她循着顾连舟的目光看向商队前方,不见端倪,不由奇怪道:“看什么这么入迷呢?”
顾连舟喉头一紧,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师兄,方才进城便有人在唤我的名字,你听。”
宋三见他这般,跟着凝神听了一番,可除了鼎沸的人声,并未听见旁的声音。
“哪儿来的声音,你约莫听错了罢?”
顾连舟却抬手指着前头的空地,执拗道:“就在那儿,有好些人在叫我的名字。”
嘿,这痴儿的症状竟是越来越重了?
“许是那七道妖气头一回见着这么多的人,在你体内按捺不住了罢。”她拍了拍顾连舟的肩头,安慰道:“无碍,有那张符在,它们掀不起什么波澜。”
顾连舟却觉得那声愈发响亮,稚嫩清脆,像是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带着一丝空灵的回响——
“顾连舟。”
“嘻嘻,他好像听见了。”
“快躲起来,别让他看见。”
又来了。
一声声,一阵阵,恍若贴着耳边低语,下一瞬却又倏地飘远。
好似不将他折磨疯不罢休似的。
思绪纷乱间,忽觉额角一阵刺痛,如针扎般,叫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顾连舟眉头紧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觉痛意如千斤重锤在脑中敲击,震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天旋地转间,师兄的声音在耳边愈发微弱。
“师弟,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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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又睡着了?”
“你傻呀,顾兄这是昏过去了。”
“那,那要请郎中么?”
“你睁眼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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