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此啊,局势竟已到了累卵之势,逼得老匹夫乞骸骨?”
沈夫子脸带愁容,说得好听是乞骸骨,说得不好听,则是柳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还不如以乞骸骨的方式,请求致仕,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这老匹夫,在信里语焉不详,从来都是一副信誓旦旦,形势一片大好的态度,竟没想到局势糜烂至此.
沈夫子罕见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眉头紧皱,长长地地叹了口气:
“内忧外患,妖孽频出,大夏风雨欲来啊,光是今年,妖族犯关就不止一两次了.”
师兄摇头,冷笑一声,看来自己这师弟窝在江南道,消息落后太多了。
“何止是犯关。”
“就在上个月,一支妖族精锐,绕过了边防大营,直接冲到了雁门关城下。”
“雁门关?”沈夫子闻言失声惊呼。
师兄点了点头,脸色也逐渐沉重:
“近半年来,北境的妖族跟疯了一样,屡屡叩关。”
“最近的一次,更是直接撕开了镇北城的防线,直达镇北城下”
镇北城!
沈夫子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大夏北境第一雄关,城中驻军十万,更有百万生民!
若是城破……
他几乎不敢想下去,以妖族的残忍手段,那将是何等的人间炼狱,尸山血海。
师兄瞧出了师弟的担忧,他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开口解释:
“城倒是没破。”
“妖族不知为何,只是在城外转了一圈,并未攻城,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沈夫子长长地松了口气,可紧接着,更深的疑惑与不安涌上心头。
妖族费尽心机撕开防线,却围而不攻?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圣上震怒。”
落魄书生没有纠结妖族异常动向的原因,聊起了朝堂因此产生的变化。
“镇守北境的何将军,当即就被一道圣旨,撸了顶戴花翎,押解回京问罪了。”
沈夫子闻言,眼神一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何敬忠此人,我当年在朝时便与他打过交道。”
“为人持重有余,却魄力不足,守成尚可,应变则难。
“圣上此举,乃是明断。
落魄书生听着这话,倒是没反驳,只是冷笑一声。
“问题就出在这明断之后。
“主将之位空悬,谁来接替,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柳拱力荐文官洪象挂帅出征。
洪象?
“洪象此人,虽是文臣,却胸有丘壑,于兵法韬略一道,见解独到,曾著《平妖策》一书,鞭辟入里,我曾有幸拜读,深以为然!
“老匹夫倒是会选人,举荐得好!此乃国之栋梁,正是不二人选!
“好?
落魄书生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宴居可不觉得好。
“他当庭驳斥,说洪象一介书生,纸上谈兵,不知兵事凶险,派他去镇守北境,无异于将十万将士与百万生民的性命,当做儿戏。
沈夫子气得胡须乱颤。
“一派胡言!
“宴居此贼,只知党同伐异,何曾将国之安危放在心上!
落魄书生晃了晃酒杯,看着杯中浑浊的酒液,幽幽开口。
“然后,柳拱就彻底失了理智。
“他当着满朝文武,指着宴居的鼻子,破口大骂。
“骂他是‘谄上欺下之奸佞,祸国殃民之妖人’。
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夫子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
良久才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骂得好!
这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那丝快意仅仅持续了片刻,脸色又挂上了愁容。
他太清楚宴居的为人了。
睚眦必报,手段阴狠。
他更清楚当今圣上的性子。
老匹夫当着圣上的面,如此失态,如此攻讦首辅……
甚至,表面上是骂宴居,实际上是拐着弯骂圣上,识人不明,滥用奸佞。
这种方式对历朝历代任何一个大度的君主还好,可当今圣上?
沈夫子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翌日,直到傍晚时分,卢璘才缓缓睁开眼。
他这一觉,竟是直接睡
了整整一天一夜。
从床上缓缓坐起身四肢百骸传来一阵舒泰昨日那种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疲惫感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
脑海更是一片清明往日里那些细微的杂念此刻竟荡然无存。
怎么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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