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事之前，柳燃家里也算得上是小资，买过几万块的家具。
但七位数的沙发还是有点超出她的认知。
不过想到明斯予买下她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签下两千五百万，这套沙发对明斯予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突然有点明白明斯予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这般无所谓，玩坏了就换下一个，不像之前买她的人，总还稍稍顾及着自己花出去的钱。
因为她在明斯予眼里，也就值九套沙发而已。
心塞落寞之时，柳燃感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条件反射的并起耳朵，夹紧尾巴，朝视线来源看去。
是那几个安装沙发的工人，正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看。那些目光像刺，柳燃顿如坠冰窟，胸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的刺痛着。
狼耳的听力比人耳敏锐数倍。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她好奇怪，那个耳朵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是啊，我一开始以为是戴的假耳朵，结果刚才看到好像动了。”
“你们听说过融了动物基因的人吗，我之前装过家具的客户家里就有一只。我在旁边安装的时候，那个客户就把她抱在怀里捏尾巴，一捏就哭，还会喵喵叫，但我没敢多看。”
“有钱人玩的花的程度咱们普通人都不敢想。给她们当鸡鸭可比当牛马赚的多了。”
……
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小，柳燃站的又远，那几个安装工人应该是估摸着她听不到，才敢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
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仿佛被火点燃，毛发劈里啪啦的烧出焦糊味，紧接着又被立刻按入极地浮冰下的冰冷海水，盐分与极寒切割着被火焰灼伤的伤口。
一边幻痛，一边像是中世纪女巫伪装路人但在街上被人掀掉斗篷，露出魔法杖和怀里的黑猫，足以致命的秘密被揭开袒露在阳光下。
藏起来。不要被人看到。
藏起来，就不会被人发现她是异类了。
那一瞬，柳燃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迅速躲到立柱后，耳朵尽可能的展平，尽管那样做会让耳廓附近的肌肉酸痛不堪；又抓起头发，用发丝盖住狼耳，试图将它们完全隐匿。
齐蓁没注意到小狼的塌耳朵，也没听到工人们悄悄的议论。她拿来温秘书带来的衣服让柳燃换上。
柳燃低着头闷声闷气：“我不想换。”
齐蓁以为她在和明斯予怄气。敢和明斯予怄气的人也属实不多见，柳燃是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有意识到事态险恶。
于是劝道：“这些衣服很好看的，都是高奢，一套好几万呢，不穿多浪费啊。”
柳燃看着那套裁剪精致的高腰雾灰无袖西装连衣裙，犹豫了。
她想，穿上这样的衣服，别人是不是就不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的耳朵上了。
接过裙子，又问：“齐蓁姐，有帽子吗？”
齐蓁说：“这套裙子不需要搭帽子。”
“可我想戴帽子。”
齐蓁被她眼底的湿润惊到，拿了顶鸭舌帽给她。
工人安装好沙发就走了。那几道视线一消失，柳燃松了口气。衣服很合身，却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她更倾向于宽松舒适的衣服，觉得自由。
狼耳被帽子压的有点疼，不过柳燃不打算把帽子摘下来，戴帽子让她感到久违的自在。她终于静下心来看新装的沙发，虽然价格让人咋舌，但安装好之后和整个房子特别搭，甚至有种就是为这套房子专门设计出来的感觉。
门铃声又起。齐蓁跑着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苗条纤细的女人，白抹胸吊带，锁骨短发，戴了一对夸张的流苏耳饰，发现明斯予不在家之后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往新买的沙发上一坐，仿佛回自己家一样毫不在意形象的翘起二郎腿。
齐蓁赶紧给她倒茶，切水果。
明斯薇吃掉一块西瓜，才看到角落里的柳燃。
她握着叉子，朝柳燃挑眉，短促的“啊”了声。
“你就是阿予姐姐新带回家的朋友吧？”明斯薇走上前，朝柳燃灿烂一笑，“我有听说一点关于你的事情。我是阿予的妹妹，我叫明斯薇，你可以叫我薇薇。你好漂亮。”
女人的眉眼的确和明斯予有几分相像。不过明斯薇是张扬明媚的，眼睛偏圆，透出几分娇憨；而明斯予眉目间似乎总含着淡淡的阴郁，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对于明斯薇的热情，柳燃有些不知所措。明斯薇看向她的眼神特别平常，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她有狼的基因，没有一丝小心恐慌，也没有任何探究或是鄙夷。柳燃太久没有被人这样以看平常人的目光看过，以至于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明斯薇对她的称呼也让她心里暖暖的——明斯予新带回家的朋友。尽管她并不是明斯予的朋友，可这个称呼给她带来久违的，人的尊严，和应该得到的平等。
“谢谢你。”柳燃小声道谢。她觉得在道谢后加上名字会显得更加郑重，思忖过后，慎重的说：“小明总。”
明斯薇毕竟是明斯予的妹妹，她们又是第一次见面，直接叫薇薇不太礼貌。明斯予是明总，明斯薇在集团里估计也有一定的职位，叫小明总应该不会出错。
不料，明斯薇听她说完之后，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阿燃——你叫柳燃，没错吧？我以后就叫你阿燃了。咯咯咯，你可千万不要在阿予姐姐面前叫我小明总哦，阿予姐姐听到会生气的。”
明斯薇笑得前仰后合，没注意身后有一个小小的楼梯，脚一滑，往后跌去。柳燃立刻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明斯薇站直后又往前趔趄了几步。她穿的高跟鞋，差点儿扑到柳燃怀里。
两人的距离有点过于近了。呼吸局限于狭小的墙角，柳燃尴尬的往一旁挪了挪，腾出位置。
“哗啦”一声，银器掉落一地。
齐蓁手里的法式下午茶在地面摔出一幅奶棕色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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