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梳女?”这可把白绯惊到了。
然而待她再细看,果然发现王阿婆身上确实没有被生活磋磨的苦相,反而充满了活力和生命力,甚至比一些20出头的牛马还像个活人。
王阿婆爽利地笑了一声:“对喽!俺不乐意嫁人,也不想伺候公婆,更不想生一堆娃儿栓死自个儿,所以啊,俺就对着镜子~”
她潇洒地比了个盘发的姿势,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就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上去喽!这个啊,就叫自梳头,一辈子不嫁人!”
“啊?”陈安夏彻底懵了,她下意识地将这位年迈的老太太当成了弱势群体,却没想到在这具衰老的躯体中看到了如此耀眼的光芒。
她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很多的女性选择去父留子,甚至不婚丁克,却没想到这将近一个世界前的前辈竟然就有如此前卫的思想。
然而王阿婆比她想得要更潮。
“嘿嘿,俺这大半辈子啊,哪儿都去。看过大海,爬过雪山,骑过骆驼!边走边找活干,攒够了路费就接着走!俺还出过国呢!”
正在开车的祝临川差点破防。这么多年他疲于奔命,莫说到处旅行,更是连国都没出过。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输给了一个老太太。
“哇,奶奶,你也太厉害了吧?”白绯真心替她高兴,在那个女性尚未觉醒的年代,有一位前辈打破了“婚姻即归宿”的封建逻辑,拒绝被压迫的命运,品尝到了自由的滋味,还有比这更让人欣慰的事吗?
白绯甚至觉得可以短暂地原谅这个糟心的世界三秒。
“您都去过哪儿?”
“是啊,奶奶,您快和我们说说。”
王阿婆被一圈小年轻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包围,挺了挺背,语带得意:“英国、法国,还有那个会拉方形粑粑的袋熊的岛,俺都去过。要我说啊,也不过如此,好多地方又脏又乱,还是咱们这儿敞亮大方,吃的也好,俺是真吃不来那白人饭。不过,嘿嘿,那外国的男人倒还不错,俺年轻的时候还谈过几个俄罗斯和意大利的帅哥呢!”
陈安夏没想到王阿婆年轻时吃那么好,惊呆了,问道:“奶奶,你还会俄语和意大利语呢?”
王阿婆大手一挥,声音里带着一种闯荡江湖的豪气:“才不会那劳什子的鸟语呢!不过俺倒是会几句常用的英语,日常用用那是够够的了。哦对了,俺还会几句骂人的嘞——酸萝卜别吃!酸萝卜别吃!”
白绯张大了嘴给王阿婆比了个大拇指。
王阿婆嘿嘿一笑,继续道:“再说了,那些男人可留不住俺这雄鹰般的女人,呆腻了,俺就离开了。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回来了。俺和其他那些自梳的老姐妹不一样,虽然同样立誓终身不嫁,但俺从来不避讳谈恋爱。也正是因为观念上的不同,所以俺没法和她们一起住在姑婆屋。”
从见到王阿婆起,这是白绯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失落的表情。想来,没能被同样身为最早一代的女性主义者的同伴接纳,是王阿婆久久无法释怀的遗憾吧。
“俺们自梳女,曾在观音像前立誓,一梳福,二梳寿,六梳金兰姐妹相爱...从此彼此照顾,互伴终老。但是姑婆屋也有姑婆屋的规矩,不能与男子恋爱,违者处死;也不能死在娘家,尸体不能由父母收敛...这不是俺立誓的初衷,俺不想临了快咽气了,还要付钱买门口...宁可一把骨灰扬河里,也不要这些求来的香火。”
白绯听说过关于自梳女的采访。晚年,为了死后有人祭祀,有些人会捐资寺庙以换取供奉灵位,由尼姑管理身后事;有些人则互相抱团取暖,例如当年的冰玉堂;而有些人则会选择与夭折男性冥婚,付钱给婆家换取名义媳妇的身份,也就是王阿婆所说的买门口。
这是时代的局限,白绯觉得不能去苛责,毕竟她们在那个年代敢为天下先,已经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了。王阿婆幸运地跑赢了时间,来到了女性崛起的年代,白绯必然不会让她也落得那般下场。
“阿婆,只要你愿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她握住王阿婆的手,宽慰道。
老人抹了抹眼角的泪,低低地应了声。
小施有些不好意思参与女孩子们的对话,身为一名正常的男性,他有时是真为自己的同类感到羞耻。
好在她们很快到了商业街,祝临川停下车,问道:“奶奶,你有什么忌口没?”
小施和陈安夏也很照顾王阿婆,主动提出要不去找家潮汕粥店,清淡营养又好消化,适合老人家的胃口。
然而王阿婆不愧是那个泡遍全球的女人,中气十足道:“没事,俺这口味,跟你们年轻人一样,就爱吃那有味的。汉堡、奶茶、螺蛳粉,俺都爱吃!来点小龙虾也不错啊!”
在场几人也已经习惯了这位走在时代前沿的老太太奇特的画风,于是一行人最后走进了一家四川火锅店。
王阿婆果然如她所说,火锅涮得十分熟练,甚至还给大家都调了一份她独创的秘制蘸料。要不是缺了牙影响了她的发挥,真的与当下年轻人没什么两样。吃到兴头上,她甚至还喊服务员上了一扎冰啤。
等到吃累了,大家都摊在座位上放空。
王阿婆把手伸进裤兜,颤颤巍巍地掏出了最新款苹果87,当着众人的面,点开了一个熟悉的图标。
几分钟后,游戏角色的呼喊伴随着技能释放的华丽音效,让在座几人意识到,你奶奶果然是你奶奶。
“Doublekill!”
“Triplekill!”
“Unstoppable!”
白绯捂着脸把自己埋在了祝临川肩头。
祝临川偏头,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不舒服?”
他正想伸手去扶,就听到白绯痛苦的小声呢喃:“不行,太潮了,我都只会玩玩消消乐而已,到底谁才是82岁啊,我才是那个82岁的吧?"
祝临川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
酒足饭饱后,安夏和小施各自回了家,王阿婆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胳膊和腿,看起来精神头还很足。白绯缓过站起来后的眼前一黑,颤巍巍地搭着祝临川的手,跟在王阿婆后面回了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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