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侯道:“大周开朝三百年,内忧外患接连不断从来没有享过真正的太平。这些北方的游牧者常年侵扰我边境,在他们手中惨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早就是我大周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了。”
“如今其中这一支朔北人终于肯与我们握手言和休战联姻,虽然傲慢无礼,但仍是好的开端。这个开端能否长久地延续下去成为常态,在朔北人的手上,在朔北汗王的手上,也在您的手上。”
独孤侯弓身在沈鸢面前,火光下是他睁大了郑重疾首的目光,灼灼定在沈鸢脸上。
“殿下,您一路上的哀愁臣都看在眼里,您出身宗亲世家,从小在中原的地界上锦衣玉食惯了,乍到朔北人的地界上肯定有不适应。”
“但您,一定要撑住了!您的手上,掌握着的是大周边境上数十万子民的安定,他们的命运连同我大周的命运,都交托给您了!”
橙红的火光在独孤侯眼中跳动起火焰,像一把火炬欲引燃相对而坐的沈鸢,将她全然吞噬。
眼前的小公主抬起眼睛认真地看他,郑重地颔首。
“我明白,你放心。”
这六个字足以令独孤侯安心。
他心底其实明白,出塞两月来,他的公主殿下早该想好了将来的路。否则,他不会见到她路上翻阅漠北地图,休息时学习朔北语的身影。
她原来,一早就开始准备迎接前路的挑战。
独孤侯心中触动,伸手想拉住小公主从红衣袖口中露出半截的手,君臣有别男女有别,终究只指尖轻触她袖口边沿。
“那臣便安心了。”
独孤侯与这世上大部分的读书人一样,自读书起,便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立志有生之年辅佐明君共创功业共建太平治世。他怀着这样的抱负一路科举仕途过来,兢兢业业才终于进入京都做官。
只是权力和资源有限,能做的实事太少,反倒被虚头巴脑的各种世故人情所累。这几年他苟在礼部的小小桌案前做的最多的事,竟然是大小节日给陛下写青词!
人被磨平了,好不容易花甲之年等到一个三品礼部侍郎的位置,最大的功绩竟也是将一个弱女子送予外族。
他觉得无奈。如今被朔北人傲慢地赶走,只能依靠这个女子谋路,更是觉得讽刺。
独孤侯揉揉眼角,扶着卧榻沿站起来。
“独孤大人。”沈鸢的目光跟随独孤侯的身影抬起。“我家里,也靠大人了。”
父王说过,她若抗旨全家都要遭受牵连。那她如果安心留在这儿,能为大周边境带来和平,那她的功绩应该能保父王一族长久的平安吧!
独孤侯道:“殿下放心,臣回去复命后,陛下定会恩赏淮南王爷,您是朔北部的王妃,大周绝不会亏待您的娘家。”
沈鸢含泪点头:“好。”
独孤侯转身,在帐门前最后看了他的公主一眼,掀帘走了出去。
厚厚的帐帘放下的一刻,沈鸢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低头捏住鼻尖轻声啜泣,鼻尖被拧得泛红。
“玉姿。”
侍女玉姿站在帐门外待命,眼见独孤侯干瘦的小身子走出来,听见帐内主子呼唤她,反手抬起帐帘走进去。
玉姿道:“殿下。”
沈鸢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两个被留在漠北的小姑娘站在草地上,看到大周朝的人马掉头离去。大周朝的龙图腾绣在旗面上迎风飘扬,中原的巨龙要回到它的家乡。
漫天星光闪耀穹顶,比她们平生在中原所见的任何一晚夜空都要闪亮。穹顶像一只巨大的黑暗碗口倒扣大地,地上来往的朔北人身着厚实的皮毛衣,身材高大威武,独显她两人单薄瘦小。
玉姿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件狐绒斗篷,披到沈鸢身上。
“夜晚寒气重,咱们回去吧。”她道。
沈鸢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问:“汗王呢?”
他们还没成事呢,就出了这么一出,她实在拿不准他会怎么对她。
她从毡帐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朔北人守卫都拿眼睛朝她看。朔北不似中原宫廷那样规矩森严,未开化的朔北人可以很自然地用好奇、警惕的目光打量他们的王妃。
在他们这些朔北人眼里,这个王妃看上去太过纤弱苍白,与他们本族女人的天然野性截然不同。他们拿眼睛看她,就像夜晚山坡上站满的野狼在看一只兔子。
沈鸢打了个寒战。
玉姿道:“听人说,汗王今晚刚打了一个小部,正忙着处理俘虏和财物呢,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
沈鸢想起今晚岱钦汗王身上的血,又是一个轻微的寒战。
“但愿他能处理的时间长一些。”她在心里想。毕竟她站在他面前显得太小,又太弱,她很害怕,他会很粗鲁地对她,而她又不能反抗。
能晚点面对这件事,就晚点面对吧。
沈鸢转身回了卧帐。
玉姿又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一些羊乳。她一个大周朝的奴婢,竟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朔北人的样子,在火上架起水壶,用小刀切了薄薄一片乳酪下来放在碗里,倒了热水拿木勺慢慢搅拌,待它完全融化了再端来给沈鸢喝。
沈鸢尝了一口,酸中带膻,味道实在不算好,但她实在想着这是朔北人常用的吃食,为了融入自己必须要适应,于是强忍着又喝了几口。
少量多次的尝试之后她终于能适应那种酸涩味,竟还觉得喝下去咽道胃里暖洋洋的,十分神奇。
她把半碗羊乳递给玉姿:“你也喝点吧。”
“不不不。”玉姿受宠若惊,连连摇手:“这怎么受的起?”
沈鸢道:“咱们这会说是主仆,其实是相依为命互帮互助呢,有什么受不得的呢?我还怕你着了凉有什么不好,到时候连个能互相帮扶的人都没有了。”
玉姿接过递过来的碗,望着淡黄的羊乳,有些发怔。
从十岁起她就在宫廷里做宫女,洗衣拖地伺候人一样不拉。
起初她觉得这样已经够累了,每每见到从她身边走过的大宫女都羡慕不已。
“什么时候能像她们一样不用做粗活,天天跟在主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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