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历五年的第一场雪在夜间落了下来。
白日里金梁紫柱，琉璃瓦砖的皇宫此时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安静，好似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尚衣局里灯火零星，院中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宫女站在屋檐底下，仰头看了看落下来的雪，感叹今年的雪来的很迟。
雪下的很慢，飘飘忽忽地落在地上。
路过的李嬷嬷看见她站在外面，又穿的单薄，便催促她赶紧回屋暖和去，还把手上的糕点和炭火递给了她。“快进去吧，别冻着了让你母亲担心。”
这雪地里寒风刺骨，吹久了确实容易冻着。
小宫女笑着应了一声，拘礼拜谢李嬷嬷。
她身后的屋子很小，没有很多东西，只有一个正在烧的火炉看起来很珍贵。
屋里坐着一妇人，在微弱的烛火下捏着针做女红，听见有脚步声，也没抬头，只微微笑着，“阿韫，让你读的书读完了吗？”
这位叫阿韫的宫女本名纪明韫，她走到妇人面前，乖巧地答道：“母亲，我已经读完了。”
“好，等母亲将这幅百鸟朝凤图绣完，就能让阿韫读新书了。”
纪明韫听着这话，心中一阵酸涩。
她看着母亲那布满茧子的双手，不免有些心疼，母亲的女红是洛阳城里最好的，许多人就算掷千金也未必能得到母亲的绣图，可如今却要母亲变卖这些去给她换来笔墨纸砚，教她读书写字。
白日里还要辛苦劳作，这几年来母亲吃了不少苦。
“刚刚碰见李嬷嬷了，她给了我一些吃食和炭火。”纪明韫将手上的东西摆在桌上，“李嬷嬷对我们可真好，之前小叶还跟我说，她们尚食局的王嬷嬷特别凶，总是苛待她们。“
妇人笑着看向纪明韫，“所以说啊，不能忘记李嬷嬷对我们的好，有一份恩便报一份恩，雪中送炭总是真情难得。”
纪明韫点头，“我不会忘记那些对我们好的人，像李嬷嬷、小叶、唐儿，还有……”
她突然停住了，想起从前对她很好的沈家大哥，那个会笑眯眯给她买糖人的沈哥哥，谁又能想到自从纪家落难后，他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也是，她现在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他那样金尊玉贵的人，又怎会来找她。
世事总是难料。
纪明韫眼睛微垂，长长的睫毛盖下一片阴影。
妇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阿韫，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纪明韫这才回神，去床上躺好。
她看着屋里不算明亮的烛火，，看着母亲认真做女红的模样，回想起五年前父亲还在的时候。
治历元年，幼帝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内阁首辅扶持。
纪家在当时也算家门显赫，纪明韫祖父为户部尚书，在朝中颇受皇帝青睐，父亲是左都御史，一向公正严谨，母亲是齐国公之女柳氏，温柔贤淑，知书达理。
兄长也是少年英才，得先帝嘉赏。
本来纪明韫可以在纪家平安长大，可是在十岁那年，先帝去世，将皇位传给了当时的嫡子，嫡子不过十一岁，还需要有太后、大臣的扶持。可谁知平日里看起来忠心耿耿的首辅沈年竟大权独揽，对朝廷中不满之声全部以各种手段处刑，纪家变成了那第一个。
沈年以户部尚书多年来玩忽职守、假公济私的罪名将纪家男子斩首，女眷流放或入宫为奴。
一时京中人心惶惶。
纪明韫还记得那个同样下着大雪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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