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读书花费很多,一般平民文盲率很高,女孩子就更难有机会识字了,所以识字的侍女都能担任比较高的职位。
“谁知几年前冬天奴婢父亲冒雪赶车时起得猛了,当场就……去世了。”
“我娘昼夜哭泣,再加上经常绣花坏了眼睛,居然变成了半盲。”
亲友们夺走家中的积蓄后就对娘俩避之不及,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这样一来六岁的山矾只好进府,从骄养小户女变成了一名洒扫丫鬟,一扫便是八年。
山矾娘去世后,山矾一人便苦苦求生。
好容易遇到来太原这个机会,就拿出身上所有积蓄求了人,终于将自己塞进了来太原的队伍中。
“可我爹去世后并未任何抚恤,管事不来吊唁不说,还对外说我爹玩忽职守,害得太太在妯娌跟前丢了脸。我娘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眼睛坏了之后也被赶出了府。”
山矾擦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可是我到了姑娘这里,既无倾轧又能公平以待,木兰姐姐耐心教导我们,一点都不怕我们抢了她的饭碗,姑娘自己有一份吃的都要分给我们,让我觉得有了盼头……”
不患寡患不均,这点顾一昭倒是能理解,现代社会有的部门虽然是冷衙门,没什么福利,但大伙儿在一起整天乐呵毫无勾心斗角,再兼之领导赏罚分明,也算是一份好工作了。
“我虽然识字,可既无钱财打点又没有靠山,所以不得重用,只能数十年如一日洒扫。”
“如今能得这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自然是牢牢抓住。”
山矾重重磕了一个头。
顾一昭不说话,只看窗外,窗外东厢房走廊里四姨娘正带着丫鬟们衣服。
她们用的是火斗,是一个手机大小的三角铜熨斗,镶着枣木柄,烧得通红的炭夹进火斗里,利用热气熨烫衣服。
熨烫时为防止火星子四溅引起火灾都在空地熨烫,如今梅雨季节就放在了走廊里。
红得发白的木炭,隔着铜熨斗烫到了布料上,立刻腾起小小的白色蒸汽,在夜里让人看着就多了一丝暖意。
的确有山矾这样的人,如火斗中炭火,满腔炽热一心上进。
不放过任何一个向上的机会,总是积极进取,只求出人头地。
顾一昭并不反感山矾这样的人,说到底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因此格外理解这种人骨子里的那股渴求。
太太的亲信来投靠的确是一场小小的危机。
可危机就代表危险和机遇两者并存,
只要自己有本事唱好这一出《无间道》,未必不能扭转局势……
山矾一直跪着,目光不偏不斜,却还是透出了丝丝惶然。
“照你所说,你在苦痛里挣扎多年,盼着我给这个上进的机会。”顾一昭半响才收回目光,慢条斯理问,“可反过来,也可说是太太许了你一个上进的机会,所以你分外珍惜。”
山矾目光越加坦荡:“我所求是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我既然在小姐身边能做到一等大丫鬟,又何必等着太太给我?”
“太太许诺我事成之后做一等大丫鬟,可小姐如今7岁,我14岁,要服侍7年才能等小姐出嫁,那时候我已21岁是个老姑娘了,再去做大丫鬟也做不了一年半载就会被嫁出去,何苦来哉?
“娘子或许要说,也保不齐许给我的是管事媳妇职位。可太太房里能人如过江之鲫,轮不到我。我要是能出头,这八年里早出头了!”
“甚至还因为我识字,反而更被大丫鬟排挤,生怕我有个契机被太太看重自此飞黄腾达,都不让我去太太跟前露脸,有次暑天她们躲懒不在,太太从外面进门我开的门,太太多跟我说了一句话,当天我就被大丫鬟罚着跪了两个时辰。”
这的确有点道理。在新国十六个内阁部做政务官很难,但去个冷门城市的分公司冷衙门就容易得多,反正都是政务官职位,收入待遇一样。除非你存了贪污受贿的心,但那也代表牢狱风险指数飙升。所以对普通人来说这也是一条道。
顾一昭微微颔首。
山矾心中一喜,越发认真:“我爹娘去世,太太那里没有把柄,再者我看遍了亲友冷眼,自然也不会像其他家生子一样纠缠不清。”
家生子这点很重要,她们亲友遍布府中各处,天然便于搜寻信息,也代表了互相制衡。
山矾若真是忠心,倒比其他家生子多点可靠。
顾一昭便点点头:“我给你一个机会。”
不说我相信你,而是我给你一个机会。
但山矾已经喜出望外:“娘子放心,忠心不是说出来的,娘子只给我机会,看我表现。横竖以后时日还长,我定会慢慢打消娘子的疑惑。”
顾一昭点点头。崔氏自然会借着这机会给她房里安插人,她也不能因噎废食,一个两个都防着不使唤。
山矾便认真回话:“二娘子非但买了高力士等人的传记,还在翻书时念叨‘先前汉唐宋三代虽然朋党相争,毕竟都不是任由阉党结朋,越不过士大夫去……”
二娘子毕竟是嫡女,跟着崔氏耳濡目染,见识便不同。
感慨前朝好那就是本朝不好,说明本朝必然阉党结朋,权势还大过了士大夫。
答案呼之欲出……
顾一昭收回了思索,冲山矾点点头,微微一笑:“本朝可有什么有名的太监?祖籍保定?或者如今主政保定?”
山矾摇摇头,一脸茫然:“恕小的愚钝,不知外面的事。”
顾一昭失笑,这才想起来古代不比现代,深宅大院里的小丫鬟没有途径接触外面的世界,更遑论朝政了,问亲爹的幕僚还差不多。
便吩咐山矾:“既然姐妹们都去镇上,那你也去帮我买些胭脂水粉,再帮我打听打听可有什么有名的太监,再打听下新近可有什么选秀的传闻?”
山矾识字,又比山茶更便于打探消息。
这是要开始重用她了。
山矾不敢置信,看了顾一昭一眼,见她不像开玩笑,喜悦立刻从脸上流露出来,郑重行了个礼:“是,小的定不负所托。”
顾一昭浅浅一笑:“木兰一人又管账又管琐事,难免精力不济,我有心从你们几个中挑一个提成一等丫鬟,你知道这事便好。”
这是在提点职业前景。
果然山矾眼睛越亮,再告辞出门时甚至还多了一丝泪意。
大太太房里,大太太正手把手教导二娘子:“说起王芜和王曹两兄弟,倒也是跌宕起伏…… ”
王芜出身贫寒,十几岁就考上了秀才,被十里八乡誉为天才,村人还给他起了个“王状元”的诨号。
也不知是不是伤仲永,后面他屡试不第,家财散尽,原本那些资助他的大户们也放弃了资助。王家父母病了也舍不得求医问药,就这么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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